“燕礼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礼记燕义】
在人山人海中,司马朗与司马懿两人跟在赵威孙的后头,站在队伍的最末尾处。他们是属于保护使臣顺利南行的有功之臣,被特许参加燕礼,只不过他们的位置几乎排在最后,在他们后面垫底的是匈奴左贤王去卑、还有部分亲近朝廷、试图求些赏赐过冬的羌人部落派来的使者。
司马懿忍不住憋足一口气,后面的胡人似乎来的时候没洗干净,身上仍然散发着一股沉闷的异味。这味道顿时削减了些让他自打进未央宫后对皇室油然而生的一股敬畏,他小心踮着脚,往自己身前无数个头戴梁冠、武冠,以及从冠下『露』出来的或黑或白的后脑勺张望着。
他尽力张望着,然而他连自己这一列队伍中最前面一排人是谁都看不清。
“仲达,不要看了。”司马朗站在司马懿的旁边,他身子比寻常人还要高大些许,恭恭敬敬的站立在人群中,橙黄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像是个文人陶俑。他嘴唇微微嚅动着,不仔细看很难发觉是他在说话:“这是未央宫。”
无论是历史上那个窃夺权柄的司马宣王,还是如今在高耸矗立的路寝殿下显得格外渺小的少年,司马懿从来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就他本人来说,他也同样不认为安分守己会给一个人带来多大的成就。
“阿兄。”司马懿总算不再踮脚了,他面带微笑看向兄长:“你说阿翁是在第几列”
司马朗沉默了会,方才低声说道:“阿翁贵为执金吾,当在九卿之列。”
“我也是如此想的。”司马懿这时已规规矩矩的站好,目光沉静的看着脚下的青石方砖,眼底流『露』出一丝歆羡与炙热。
他喃喃道,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这座默默矗立四百年的古老殿宇,少年在此刻给自己立下了可能需要耗费一生去追寻的志愿与誓言:“有朝一日我也要站在那个位置,不、我还要站得更前面!”
这个时候,在这种庄重的场合,上至皇帝下至臣子,谁也不能有任何失礼之举显『露』出来。所幸此时的谒者与御史们不再注意底下的细小变化,也没有人注意到未央宫的雄伟壮丽、以及臣子集会的排场深深刺激到了一个名叫司马懿的少年,并给他的心灵造成了足够的震撼,甚至影响到了将来。
深阔高大的路寝殿中遥遥传出一声嘹响,紧接着便是一阵钟罄齐奏,数名嗓音洪亮的谒者立于宫门前,他们的声音联合起来,虽然不见得所有人都能听清,但这声响却有力的贯彻整个路寝殿前的广场上:
“皇帝为君兴——”
路寝殿内外,众人无不向他们御座之上的天子稽首拜伏,虔诚的在地上低下了头颅、伏下了身躯。
“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殿内燃着各式各样的青铜灯、四个角落里安放着的铜炉散发着烘烘热气、精巧的博山炉徐徐燃起馥郁的龙脑香。明亮的烛光与和煦的温度,还有衣服锦绣的宫人宦官们,将这座风雨沧桑的老殿装点得焕然一新。
旁人甫一走进,只顾着沉『迷』于眼前的金碧辉煌、却无人注意到粉饰漆涂的栋梁墙壁内部,早已腐朽败坏到根子里去了。
群臣依次入席,在这种所有汉臣都以为此生再难见到的盛会上,人们的心里都很激动,是故也很难保持安静。
在秩序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之后,小黄门穆顺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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