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良久之后,杜仲终于打定了主意去探寻究竟,他小心翼翼的穿过那些盘根错生的梅树,朝着渡口的方向摸去。
这里虽然荒废很久了,但是以前还是有几座石头屋子,还有一条长长的石台延伸到水中,还不至于坍塌的完全不见。
杜仲远远的看见一位老婆婆静静的坐在石台上,呆呆的望着平静的水面发愣,她满头的白发被寒风吹散,凌乱不堪的披在身后,背影佝偻的像是风干的虾。
凭着直觉,杜仲心里明白那就是改变了容颜的李若敏,他的心里一阵酸痛,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瞬间被寒风糊在了脸上。
“卖花喽,卖花喽!”杜仲往前走了几步开始大声吆喝起来,“又新鲜又好闻的梅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快来买呀!”
老婆婆正坐在石台上静静发呆,突然听到了无比熟悉的男声,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转过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杜仲抱着大束的梅花正站立在不远处的地方。
杜仲盯着老婆婆瞧了瞧,缓缓走近了几步,“婆婆,请问你要买花吗,这些可是今年新开的腊梅,味道特别的清幽,若是能够制成香膏涂在身上,一整天都能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老婆婆慌忙遮住自己的脸庞,嘶哑着声音说道“不买不买,你快点走吧,我不需要这些花,你快走!”
杜仲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朝着老婆婆靠近,他坐在了石台的另一侧幽幽的说道“如今生活可真是艰难,卖了这么久也没有卖出一朵花,看来今天的饭食又没有着落了。”
老婆婆诧异的问了句,“你怎么会沦落到去卖花”
杜仲苦笑了一声开始瞎掰扯,“因为我得罪了一个人,她在郑城里面权势极大,她认为我害了她的亲孙女,所以要将我赶尽杀绝。我怕连累我的家人,只好偷偷的溜走,这不趁着梅花开了就想卖卖花赚点饭钱。”
“怎么会这样”老婆婆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是诧异,她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这样完全不合情理!”
杜仲又是一声长叹,“谁说不是呢,可是没有办法,谁让我势单力薄命如蝼蚁,惹不起只好想办法躲开。你不买花就算了,我再去别的地方转一转!”
说完他站起身来,满脸落寞的往外面走去,可是还没走上几步却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滚了满身的泥土。
老婆婆慌忙扑了过来,跌跌撞撞的来到杜仲身边,伸手在他手腕搭上脉,却发现杜仲果然是因为饥饿和劳累才导致的头晕跌倒。
杜仲看着满头白发面容苍老的老婆婆,嘶哑着声音问道“这下你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你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老婆婆始终还是狠不下心来拒绝杜仲,只得搪塞着说了句,“你随我来吧,吃饱了赶紧滚蛋,不要再来打扰我!”
杜仲咧开嘴巴笑了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一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梅花束拢在一起,抱在怀里紧跟着颤颤巍巍的老婆婆进到了石屋中。
石屋里虽然简陋却很干净,看得出来精心打扫过了。角落处放着崭新的被褥还有很多米面油和瓜果蔬菜,看来有人在暗中接济着老婆婆。
杜仲环顾了一下四周,找到一只长颈瓷瓶将梅花插了进去,明媚的腊梅给屋内增添了几分温馨。
老婆婆慢吞吞的从旁边的竹柜里取出几个凉馒头和两碟剩菜,想要点火热给杜仲吃。看见这副景象,杜仲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他赶紧接过来老婆婆手里的食物,“我来吧,这些活儿我也会做,以后我就负责烧火做饭。”
“吃完赶紧滚!”老婆婆凶狠的瞪了一眼杜仲,却满心都是凄惶。灶间点燃柴禾之后,炙热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屋子里开始有了些烟火气息。
杜仲坐在小木墩上一边烧锅一边自顾自的说话,“婆婆,这么冷的天,你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家人都到哪里去了”
老婆婆却不肯搭理杜仲,半句话也不跟他多说,只是抱着双臂坐在一旁的摇椅上,看起来似乎满腹心事。
灶底的火渐渐的烧旺了,杜仲腾出手来又去捡了些蔬菜,麻利的洗洗切切然后爆火炒了出来,甚至还像模像样的做了个汤。
简陋的木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杜仲擦干净手向老婆婆陪着笑容,“婆婆,你看我这么吃苦能干,不如留我在这里打打杂。我只要求能够有个栖身的地方就行,外头实在是太冷,漫漫长夜很难熬。”
老婆婆坐在桌前,热气扑腾到脸面上,她的眼眶居然有了些湿润。她并没有回答杜仲的话,而是颤巍巍的抽出一双筷子挟了些饭菜送入口中,令人没想到的是,杜仲做饭的手艺居然还不错,比自己强多了!
杜仲搬了个木墩过来,大喇喇的坐在一旁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饭,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饥饿和疲惫,希望能够得到几丝同情。
两个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等到吃完饭之后,杜仲又起身麻利的收拾碗筷拿去涮洗,直到把所有的东西都清洗干净并且摆放整齐。
“你走吧!”老婆婆斜靠在躺椅上,身上搭了一条毛毯,她冷冷的看着杜仲,仍然下定决心要把他撵走。
杜仲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个结局,他那讨好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愣了片刻之后,他终于点点头说道“好吧,打扰了!”
说完这话,杜仲转身离开了石头屋子,朝着外面那片苍茫景色走去,老婆婆从门口那里痴痴的望着杜仲远去的身影,泪水不知不觉又浮现了出来。
“唉!”良久之后,老婆婆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已经是行将死亡的枯朽老人,实在是不应该再拖累他了。
四周又重新陷入到了一片沉寂当中,屋内刚刚有过的短暂热闹好像是一场飘渺的梦境,让人更加觉得孤单冷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婆婆眼角的泪水完全风干在了皱巴巴的脸上。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嗵嗵嗵的声响,她诧异的掀开毛毯站起身来,走到窗台那里往外面看去。
杜仲脱掉了外套,浑身都散发出热气,正在叮叮咣咣的钉东西。旁边的地上还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木头,看样子他花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些东西运过来。
老婆婆走到杜仲的面前,她愤怒的嚷道“你在干什么”
杜仲抬起头来看着她,一脸的天真纯朴,“我在盖房子呀,这里的空地这么大,还有这么漂亮的景色,我觉得这里很适合居住,所以打算盖一间木头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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