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寂静无声,林雪崚凝神细听,循着若有若无的穿枝过叶的轻响,听得出两人一前一后在林梢飞奔,速度相差无几,但还是叶桻稍快,距离越拉越近,渐渐追上。
忽然间二人停了动静,林雪崚立刻抬头,只见轻轻摇摆的高树之上,两人相隔三丈对面而立,叶桻居左,青衫飘动,那神秘人在右,身材矮小,着紧身黑衣,鼻子以上罩着黑色面具,不见眉目,只看得到削尖的下巴。
叶桻先开口:“阁下是谁,鬼鬼祟祟窥探偷听,何不报名露相,有事说个清楚,有架打个痛快”
黑衣人笑道:“青阁主人果然直率,可惜我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也没有响彻江湖的名号,更没有你这般英挺俊秀的容貌,报名露相,呵呵,还是免了吧。”嗓音嘶哑怪异,十分难听。
叶桻哼了一声,“有脸见不得人,行事不可告人,想来去方便,没那么容易。”青光一闪,背上长剑已在手中,脚踏树梢,人腾半空,剑分三路,一招干净利落的“分流过海”,直袭对手要害。
黑衣人擦着树梢荡向一边,身形一矮,侧手一抽,头上横了一把漆黑蛇剑,剑身弯曲,剑尖分叉。
双剑相交,一触便一发不可收拾,过招如急雨,越斗越快,叮当之声密无间隙,惊得栖息的鸟儿扑簌四飞。
观战的猎户中也有耍弄刀剑的,初始还辨得出一二,片刻后只见两团人影在树上交错腾旋,越看越是胸闷,原来世上真有如此激烈的剑战,仅仅远观就让人心神受震,禁受不住的纷纷闭目坐地,到后来只有杨大同几人还继续站着。
林雪崚立在前边,暗暗心惊,林琛的两套绝学剑法,柔敛神巧的“游仙剑”传给了自己,刚锐威猛的“凌涛剑”传给了叶桻,两人练剑之时互取互补,兼得所长,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
那蛇形剑鬼动出奇,防不胜防,凌涛剑虽然汹如海浪,一时半刻却也不易分出胜负。
叶桻让过两剑,一个后翻,单足点枝,黑衣人趁他这一刻身形不稳,压低剑锋,急攻他立足之处。
叶桻收足让过,全身已在空中,黑衣人算准他下落方位,灵蛇出洞,眼看可一击得手,叶桻却轻舒双臂,在空中无依无托的拔高一截。
杨大同惊呼一声,这凭空变幻的轻功真是不可思议,林雪崚却明白叶桻单足点枝时就在诱敌深攻,好使这招名为“迎风晾羽”的绝技出奇制胜。
黑衣人果然不防,见叶桻不落反升,再变招已来不及,被叶桻在空中横扫一腿,踢中头颈,闷叫一声,失衡栽下树。
林雪崚看准方位,前跃截击,自己和师兄上下一夹,不愁堵不住他。
然而这黑衣人不是泛泛之辈,失衡下落时在枝干上借力缓住了降势。杨大同助战兴起,嗖嗖两箭射了过去。
林雪崚暗呼不好,黑衣人冷笑一声,旋手一剑,把两箭挡得倒飞回来,直取杨大同双眼。
林雪崚挥链将箭击落,纵身前抄,谁知黑衣人已趁她分救杨大同的这一瞬,着地一滚,快如鬼魅,站起身时,跛足负伤的杨小虎已被他勒在身前,蛇剑架颈。
叶桻跃下树,满目怒意,“才见你有几分本事,居然劫质要挟,不觉得丢人”
黑衣人磔磔而笑:“早就说了,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何况你们以多欺寡,也就别怪我使些个手段。”他失了得力的飞链蛇,又被夹击,若不令林、叶二人投鼠忌器,还真脱不了身。
杨大同拔刀相向:“你动这孩子一分一毫,我就是豁出命来,也绝不放过你!”
黑衣人笑得更畅,“老家伙,你的命谁稀罕!”手腕扭了扭,小虎脖子上血流如注,命悬一线。
叶桻皱眉喝止:“刚才还没完,你放了他,咱们单独再战!”
黑衣人摇头:“那可不行,你们这些人,我信不过,这丫头的链子又长又伶俐,若不是她相阻,刚才你未必有机会追得上我!有这么厉害的帮手,我横竖是个亏,想再与我单打独斗,除你之外,其余人都退到十五丈外去!”
小虎随时会身首分家,叶桻向雪崚使个眼色,林雪崚远远退开。
黑衣人又令众猎户弃了弓箭兵刃,站到十五丈外,最后对叶桻一努嘴:“把我那飞链蛇还给我。”
叶桻从猎户扔下的一堆兵器里捡起飞链蛇,抬手扔向黑衣人身侧七八尺远的地方,“还不放人!”
黑衣人身子一铲,伸足勾住飞链,使力一推,杨小虎向前扑倒,叶桻张臂抱住小虎,忽见那飞链蛇活了一般掉头袭来,直咬小虎后心。
原来黑衣人脚上功夫了得,以足控链,竟然和用手一样,又准又狠。
叶桻抱着小虎急闪,侧身相护,躲开那迅雷一击,可护着小虎的左臂还是被蛇头剐蹭了一下。
黑衣人趁此一瞬收链退身,没入树丛不见,只留下一串阴阳怪气的笑声,在林间飘忽不定。
叶桻将小虎平置于地,见小虎虽然脸白手冷,但脉搏尚稳,神志清醒,伤口不算太深,血色如常。
众人奔过来,发现小虎无虞,皆呼命大。杨大同见叶桻舍身救护,心中感激无尽,纳头拜谢。
叶桻道:“同叔,已是朋友,何必还这么见外!”伸出手去,左臂一涩,竟然麻痒吃力。
这一点异样,林雪崚立刻警觉,扶过叶桻的胳膊,借火光一瞧,袖上两个小洞,撸开他的袖子,只见上臂有两个不起眼的小红点,周围隐隐发乌。
马上封住叶桻左肩穴道,伤口上方用布条绑缠,一手在红点周围按压,另一手凝起掌来,掌生吸力,双向一迫,两个小红点喷出两股乌紫血液。
直到血液转红,她仍不放心,解开包袱,拿出药盒,选了秦老爷子最克蛇毒的六角莲花丹,塞进叶桻口中吃了。
叶桻见她为这点小伤忙碌,倒显得自己多金贵似的,面上尴尬,撸下袖子道:“我没事,把小虎送回去要紧。”
大伙抬着小虎到了杨大同家,杨氏不象一般的妇人那样易惊易怪,手脚麻利的将儿子安置好,又烫了自酿的土酒给众人压惊解乏。
叶桻和林雪崚这夜便在杨家留宿,薛闰夫妇则到六喜子家借居。
散了之后,林雪崚又帮杨氏把小虎的伤口仔细清理一遍,上了药膏,包扎稳妥。
杨大同家也是两间草屋,杨氏拉着雪崚在侧屋铺席睡下。
林雪崚翻来覆去,脑子里反复浮现出飞链蛇血红的眼睛和尖利的牙齿,心中忐忑难言。
天还没亮,听到一阵敲门声,林雪崚一惊而起,出来一看,杨大同双手搓拳,满脸忧急。
原来叶桻自后半夜发起高烧,隐忍不言,杨大同发现不对时,叶桻已是四肢虚软,皮下出血,说话吃力,连近在眼前的东西都不大看得清了。
林雪崚来到叶桻身前,她脚底发飘,心中又冷又惧,早知飞链蛇尖牙上的毒绝不寻常,只盼秦老爷子的灵药是克星,谁知还是发作了。
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急急忙忙将药盒子里的其它解毒药拿出来,托着叶桻的腮,助他吞下,折腾到天亮,仍不见好转。
杨大同将坳里的栾郎中请来,这栾郎中是个乡野村医,没有对策。
薛闰和六喜子直奔上庸县请医,便是真找着能人,愿意入山诊治,要回来也是三日后的事。
杨氏见林雪崚坐在叶桻身边,神情木然,一双手绞着衣襟,手背上全是指甲印,忍不住上前把她的两手分开握住,那手青白冰凉,怎么也捂不热。
一筹莫展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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