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陌刀、苗刀、横刀随一众钝刀赶到永城啬正家里的时候,恰恰看到了怀抱着玲儿倒在血泊里的姬婴。仙姿袅然的白色衣衫已经破烂不堪,大片大片的鲜血似是雪地里开出的朵朵红莲,绽放着难以言说的悲苦。
啬正一家人口虽少,殷红的鲜血却还是把地砖的缝隙给填满了。由头刀鸣鸿带队的那五把钝刀,没有等后续的支援,便把任务漂亮完成了。包括玲儿在内的啬正全家八口,以及姬婴这个莫名闯入并拼死抵抗的外人,九条人命,无一漏网。
还带着面罩的卓展踉跄着上前,颤抖地蹲下身子,轻轻用黑色的袖子抹去了姬婴脸上的血污。他实在无法相信,凌晨还跟自己推心置腹、把酒言欢的鲜活生命,夜半竟已横死他乡。
那些发自肺腑的倾诉、那些悲惨的故事、那抹充满苦意的笑容,以及那把爽口的小鱼干,分明都还那么真切、那么记忆犹新。
卓展把玲儿的小手放在姬婴的大手里面,浑身颤抖。
也不知玲儿在将死之时,看到拼死保护自己全家的姬婴,是否原谅了他。但卓展真的相信,在那边的世界,他们会消弭所有的误会和仇恨,再次回到从前,一起去寻找等在那里的珑儿。
段飞和壮子也相继蹲了下来,看着这个已化敌为友的浪荡子,犹如万箭攒心,悲痛到不能自持。
任务既已完成,便无须多留。头刀鸣鸿一声令下,出列钝刀齐齐归队,带上搜刮来的那少得可怜的财物,利落撤离。
然而就在卓展三人准备去抬姬婴的尸体的时候,却被鸣鸿当下大喝制止了。因为既然姬无忌已经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那么姬婴便只是任务中的一环,而不再是姬府的二公子了。他鸣鸿拎得清,自不必留情面。所以,他手下的任何一把钝刀,都不能龃龉。
早上姬臼中毒身亡的时候,卓展就看出姬无忌的心狠,却没想到他不仅心狠,还手辣,仅仅因为忤逆,就丧心病狂地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甚是连尸首都不让回家。卓展此时只觉得,用“人面兽心”这四个字来形容姬无忌,都侮辱广大兽类了。猛兽尚知亲养之情,而姬无忌,就像是冷血动物一样,连“情”这个字都不知道是怎么写的。
卓展三人只得再次顶着陌刀、苗刀、横刀的身份,擦干眼泪,随列鱼贯而出。只是出了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那倒在血泊里的可怜人。
第二天一早,很意外地,姬婴的死讯并没有在姬府传开,仿佛这个人就像被抹消掉一样,没人提起,没人记得。就连他的房间,也被清空了,连同那一众娇态万千的美人。
只有被遣散的美人们偷偷流下的泪,似乎还留下一点儿姬婴曾来过这个人世间的影子。然而也仅限于此了,擦干眼泪后,那个记忆,连同那个名字,都会变得模糊含混。
然而与之相对的,姬臼的死却被无限放大。
姬无忌派喜伯紧锣密鼓地筹办着,殷切期盼明日一早,能把自己这个最优秀的儿子风风光光地下葬。届时,除了宫里那位,举朝文武都会送他最后一程,这将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
偌大的姬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或结着黑绸,或浆着白麻,或烫着三牲,或泡着粳酒……各个忙得不亦乐乎,欢天喜地。
若不是那随风飘舞的白幡惨白得刺目,卓展真以为自己置身于一场喜宴的筹办,似乎只有石堡里传来的那阵阵姜玥的哭声,才提醒着他,这,真的是一场葬礼。
早上的时候,姚依依来找过卓展。
卓展他们是三更回到的姬府,姚依依天亮便出现在东院,比姬府的早饭都要准时。
不过令姚依依比较在意的是,虽然卓展、段飞、壮子徒劳而返、无甚动作,但小小的东院中,却没有了赤妘和段越的身影。
冰雪聪明的她自然知道,卓展他们这是在保护两个女孩,趁着姬臼暴毙、姬府出入混乱之际,将两人秘密送出了姬府。因为这也是她父亲常干的事,危险来临前,先转移女眷。当然,在姬无忌看中的是卓展三人身上的绝技,并不会在意两个黄毛丫头的去留,自然无需担心。
不过这样的举动,却让姚依依心里深感欣慰。因为,这说明,卓展并没有想长期留在“钝刀”的心思,看来加入钝刀,真的只是在忠人之事、权宜之计罢了。
不过,片刻的欣慰后,又让她不免深深担忧起来,虽然加入“钝刀”难,但脱离“钝刀”更是难上加难。
以她对自己这位舅父的浅显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人出‘钝刀’的,除非是死人。况且,又逢姬臼和姬婴两位表兄相继横死,“钝刀”亟需人手,像卓展这样有奇技在身的绝世高手,舅父自然是要重点培养的。
但姚依依心里清楚,卓展他们是一定要离开姬府的,但究竟要怎么离开,看来自己得帮他们一把才成,就算还了当日的救命之恩。
只是赤妘不在,姚依依似乎没有了忌讳,一直呆在东院里,仿佛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怡然自得。
随后,话赶话的,姚依依提起铃兰在昨天晚上就已经醒了,只不过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经常说胡话。于是卓展便提出大家一起去看看铃兰,并没有向姚依依透露自己对铃兰的怀疑。
然而几人刚到铃兰房门外,却见一众丫鬟奴仆围在门口,里面的铃兰抓狂地大喊大叫着,声音凄厉而悚然。
卓展与段飞对望一眼,觉得蹊跷,忙问向他们认识的一个丫鬟:“翠屏,铃兰这是怎么了?”
“我们也不清楚,从早上起来就这副模样了,满嘴说胡话。喜伯和小少爷都来看过了,小少爷说铃兰姐姐因为大少爷的死,受打击太大,疯癫了,已经去王城里请大夫了。”
“哦,多谢。”卓展淡淡地应着,抻头望向里面。
只见铃兰蜷着双膝龟缩在床角,原本精致的妆容花得一塌糊涂,头上的钗环也随着凌乱的头发半挂在脑袋上,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不住地摇头,嘴里还不停地叨咕着“大郎,大郎对不起”“是我害死了大郎,是我害死了大郎”“大郎你不要来找铃兰,铃兰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话,卓展、段飞、壮子先是一愣,随后三人对望一眼,心领神会。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姬臼中的毒,确实是铃兰下的,而且是误下的。
然而卓展几人刚想进屋去瞧瞧、继续探探口风,姬轲却带着满头大汗的大夫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连续的变故令姬轲成长了许多,虽然还是那张稚嫩的娃娃脸,但眉宇间明显多了一份果敢和坚毅。只见他大声呵斥遣散了围观的丫鬟奴仆们,再把大夫恭敬地请进了屋。并向卓展他们礼貌一揖,轻轻关上了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
见时机不巧,卓展他们只得悻悻离开,并在姚依依的建议下,来到花园中乘凉,以躲避这纷乱芜杂的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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