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有几个时辰没用膳了,先用些点心吧。”武惠妃亲自捧着一个托盘进来,有些心疼地对李隆基说。
大臣们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可李隆基还是一个人在御书房独坐,谁也不见,也没有谁敢劝,除了武惠妃。
李隆基看看天色,柔声地说“快一更天了,爱妃还没就寝吗”
“发生这么大的事,皇上还没睡下,臣妾哪敢先睡。”武惠妃轻轻挨着李隆基坐下,用纤纤玉手拿起一块点心“皇上,多少用一些吧,龙体为重。”
李隆基轻轻摇摇头“朕没有胃口。”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隆基又是心痛又是揪心,哪里吃得下。
武惠妃有些迟疑地放下点心,一脸自责地说“都是臣妾不好,要不是在宫中为一儿烧元宝蜡烛,也不会”
“此事与爱妃无关,这是逆子的一面之词。”李隆基面若寒霜地说。
太子李瑛口口声声地说得到急报,说武惠妃在宫中发动政变,看到宫中烽烟四起,情急之下就带兵赶到宫中救驾,这才带兵进攻皇宫,可他又偏偏交不出通风报信的杜若贵,又对勾结丹凤门守将的事语之不详,李隆基对他的话并不采信。
不成功就说杀贼救驾,要是成功呢,登基大宝
光是勾结宫门守将,就是死罪一条,没有自己的亲笔旨令擅自带兵攻打皇宫,又是死罪一条,自认在宫中安插眼线的事还没计。
看到武惠妃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隆基叹了一口气,柔声地说“爱妃,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话要说的,但说无妨。”
武惠妃犹豫一下,很快小声地说“臣妾斗胆,恳请皇上饶太子一命。”
成大事不仅要有雄心,还要细心,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武惠妃经营多年,身边有不少能人,女婿杨洄和主动投诚的李林甫也出谋划策,自然是环环相扣,杜明贵完成了他的“使命”后,第一时间被自己的人清理,此刻连灰都没留下,就是刑部的顶尖好手也找不到人来对证。
这一点,武惠妃可以说信心十足。
“什么爱妃你为太子求情”李隆基有些意外地说。
武惠妃想当皇后,更想让儿子寿王入主太子府,为了此事多次恳求李隆基,李隆基以为武惠妃要求自己重重处罚李瑛,好给寿王腾出位置,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李瑛求情。
不会犯糊涂了吧。
武惠妃犹豫一下,很快说道“皇上,臣妾的确很希望瑁儿能继承大宝,因为他最像皇上,也更能得到天下臣民的认同,可太子是皇上的骨肉,用老百姓的话来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再说无论早太子还是百姓,对臣妾的误解也颇深,若是太子有事,那误解就更深了,请皇上三思。”
“爱妃受委屈了”李隆基轻轻拖着武惠妃的手说“此事虽说是朕的家事,但朕贵为大唐的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关乎到大唐的千秋基业,不能像普通百姓一样只是斥责几句,此事爱妃就不要管了。”
若是武惠妃只是说些漂亮的话,李隆基肯定认为她居心不良,可武惠妃坦认希望儿子能成为太子,反而显得她坦荡,这也是一位母亲最正常不过的想法。
“臣妾遵旨。”武惠妃说话的时候,一丝寒芒在眼里闪过。
李隆基点点头,轻轻挥挥手说“夜深了,爱妃先去就寝吧,朕想一个人静一下。”
武惠妃应了一声,柔声地说“皇上也早些安歇吧,龙体为重,臣妾先退下。”
等武惠妃退下后,李隆基一个人静坐了好一会,觉得心里烦躁,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走了好一会,内心还是静不下来,突然喝道“来人。”
“大家,老奴在。”高力士飞奔着从外面小跑进来听令。
出了这么大的事,高力士不敢有半分怠慢,一直在御书房外候着,一听到呼唤,马上进去听令。
“去天牢。”李隆基面无表情地说。
儿子造老子的反,这让李隆基内心很烦躁,因为他自认对李瑛还是不错的,毕竟把他封为太子,这些年是有换储的想法,可不是一直没换吗太子府的一应权利、花销也没有半分削减,怎么就想着谋反呢
“老奴遵令。”
跟随李隆基多年,高力士摸透了李隆基的脾气,此刻李隆基内心肯定复杂,也有些不甘心,大半夜还要去天牢看太子李瑛,说明他内心还有一丝犹豫,而这一丝犹豫就是左右他作最后决定的因素,知道劝不住,干脆什么也不说。
“父王,我要见父王。”
“你们这些田舍奴,竟敢如此待我,我还是太子,出去后把你们全家抄斩。”
“武落衡,你这个杀千刀的妖妇,我李瑛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还没到关押李瑛的地方,李隆基就听到李瑛疯狂的、犹如声嘶力歇的叫喊声,不时还听到他拼命摇动牢门的声音,第一次被关押到大牢的李瑛,明显失去了方寸。
李隆基的眼里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想当年自己是提着脑袋去拼命,事事小心、步步为营,硬生生拼了一个盛世大唐,而李瑛呢,做事太小心,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造反也造不好,失败后惊慌失措,自己若是虎父,他就是犬子。
若是李瑛表现得硬气一点,李隆基反而高看他一眼。
李瑛心情烦燥,记得自己跟李瑶和李据喝酒,突然收到武惠妃谋后的消息,一心想救驾立功,稳固自己的地位,怎么也没想到救驾变成了谋反,太子也沦落为阶下囚,被关到天牢后,这才知道宫中并没有异常,更别说武惠妃谋反,至于自己看到皇宫冒烟,那是武惠妃给夭折的儿子烧元宝蜡烛,明白自己中了武惠妃的圈套。
感到气氛突然有些异常,李瑛扭头一看,瞳孔猛地一缩不知什么时候,穿着一身便服的李隆基来到了天牢,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高力士小心翼翼地跟随左右。
“儿臣拜见父王。”李瑛回过神,连忙跪下行礼。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一下子女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磕得脑袋有些昏昏的,不过李瑛丝毫也感觉不到痛,内心的惊恐已在掩盖了痛楚。
李隆基盯着李瑛,老脸抽搐了二下,然后有些冷淡地问道“朕待你不薄,封你为太子,为何要造反就这般等不及吗”
“父王”李瑛哭泣着说“儿臣不敢,这次进宫,只因听信了谣言,误以为武惠妃谋反,这才带兵求驾,若有半句虚言,万劫不复。”
李瑛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李隆基正在气头上,要是李隆基一见面就大骂,说明他还是在乎自己,而李隆基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温情,说明他内心非常失望,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誓言都发了,可李隆基并没有什么表示,李瑛一下子急了,哭着说“父王,父王,儿臣真是想去救驾,都是被奸人所害,父王明鉴。”
“是吗这奸人又是谁”
“是武惠妃武落衡,武家的余孽,是她,一定是她”李瑛有些神色狰狞地说“这个狠毒的女人,她就是一个周之褒姒商之妲己,就是她陷害儿臣,父王一定要小心这个妖妇,有她在,大唐就不会安生。”
李隆基面色一肃,冷冷地说“李瑛,你想说朕是无能的周幽王还是残暴的商纣王是不是大唐江山交到你手里,才能千秋万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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