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愿你余生不悲欢
浑浑噩噩中,有人解开了安晚手脚上的绳子,她刚起身,就踉跄着摔了一跤,下巴磕在地上,鲜血直流。
可她像是丝毫感觉不到一般,爬起来,木然的往楼下走。
一步,又一步,像是一步步走进了地狱,脚步越来越沉重,直到从废旧大楼踏出去,浑身鲜血的林墨言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身体里如同灌了铅,身子摇摇欲坠,硬撑着走到他面前。
由上而下看着他苍白的脸,安晚脚下一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
“别,别怕……”
林墨言咬着牙说,这一刻,安晚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痛哭出声。
他胸口全是血,黏腻猩红,安晚脸上沾了很多也全然不顾,死死的搂着他的腰,“林墨言,你这个傻子,傻子!”
她哭着骂他,他笑着看她。
最后,他撑不住吐出一大口血来,剧烈咳嗽,越咳,吐血越是止不住。
转眼之间,他毫无血色的脸开始变成青紫色,呼吸梗在胸腔里,握着安晚的手死死的攥着!
“林墨言……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安晚话都说不下去,除了抱紧他,她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救护车来的很快,医生简单查看之后,连医院都来不及回,直接开始现场抢救。
呼吸机,心肺复苏……
这些对林墨言来说,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作用,满头大汗的医生束手无策,正在这时,林墨言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突然舒了出来。
安晚好似也跟着松了口气,看着他突然变红润的脸,握着他的手泪水直流。
“别怕。”
林墨言的手在她发间抚过,绽出个苍白的笑:“晚晚,我会一直守着你的,别怕。”
这句话,他说的很顺利,完全不像一个生命垂危的人。
安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正在庆幸他被抢救过来,林墨言却猛地用力攥住了她的手,咬着发音,一字一字说:“晚晚,忘了我……”
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安晚正要说,林墨言握着她的手却突然没了力气,她抬头,眼睁睁看着他的瞳孔骤然散开,一瞬间,瞳孔的颜色从黑色变成了灰色。
“砰。”
一声闷响,林墨言的手无力的坠了下去,摔在地上,荡起细小的尘埃。
“林墨言……”
安晚失魂落魄的喊了一声,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淌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她还以为他被救活了,没想到却是回光返照。
林墨言……他在生命的最后,还在告诉她,忘了他……
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冷却,安晚只觉得林墨言的脸颊越来越模糊,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最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整整三天,安晚昏睡了整整三天。
林墨言死之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成了真,安晚再醒过来的时候,竟然真的忘了他。
她忘了他是谁,忘了他们之间牵扯半生的感情,更加忘了,他们曾经是彼此心底最深的爱人。
葬礼。
林墨言的葬礼,徐京墨还是把安晚带了过去,她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站在陵园里,一脸无知的问:“我为什么要出席林墨言的葬礼,我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青灰色的天,阴沉沉的。
徐京墨看着她,许久才点了点头,“很重要。如果你不来送他,就连我都觉得残忍。所以,晚晚,你去送送他吧。”
“嗯。”
安晚点头,缓步走到那块黑色墓碑前,伸出手,一点点描绘着刻在墓碑上的名字。
林墨言。
林墨言。
时间仿佛静止在此刻,很多画面在安晚的眼前不停回放,最后,徐京墨上前,牵着她离开。
他没有看到,在转身的那一刻,有颗璀璨的泪珠从安晚的眼角坠落。
……
也许她真的忘了,也许她从未忘记。
林墨言想让她忘,那她便忘了。
走出陵园的时候,原本阴沉的天忽然放晴,安晚的脚步倏然顿住,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白云的形状,像是刻在她心底的那张脸颊。
最后,她深深呼出口气,看着白云朵朵,绽出一抹最灿烂的微笑。
“晚晚,我会一直守着你的,别怕。”
她当然不会怕,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她都不会怕。
因为她知道,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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