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诺》第一百八十八章 温珩

    常千佛显然没料到穆典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足有一息的时间,随后朗声大笑起来,眉眼舒展,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容颜灿烂极了。

    小丫鬟回头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

    常千佛俯下身,低首在穆典可耳边,轻轻吐字,炙热的气息撩拨着她的耳廓,像一把蘸了红色颜料的小刷子,将她的整只耳朵刷红:

    “我也是。纵这世间有再多的美貌女子,在我看来,也不及我的典可一根头发丝。”

    穆典可就知道,论肉麻,她哪里比得过常千佛啊。

    她垂着睫毛,心中酥甜酥甜的,只是有些难为情,别扭地转过头去,跃入眼帘的,是一树开得正好的海棠花。红花似火,正迎着太阳光热烈绽放。

    她瞅着那树海棠笑,两颊飞起红晕,直比那花儿还红。

    回廊不长,却很是曲折。

    常千佛和穆典可跟在那丫鬟身后,穿过了数道帘幕,方来到水榭前。

    水榭连着回廊,交接的位置挂了一副巨大的五彩珠帘,以琉璃珠串结而成,阳光下流光溢彩,华美异常。

    风一吹,珠帘相磕,发出叮叮叮的透澈清音,甚是悦耳。

    丫鬟打起帘子请二人进去。

    那水榭建得极是高阔,三面以水磨香樟木做了可拆卸的墙,因此时天气尚不算热,还没来得及拆下,看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房间。

    水榭里布置成书房的样子,琴剑瓶炉,枕簟屏帷,一应俱全。

    靠墙一排黄花梨木柜子,陈列不少古本,书香墨韵,很是典雅。临水一面则装了一整块巨大的透明琉璃,内砌楠木万字栏杆,坐岸观湖,视野极佳。

    一个身穿身穿石青色织锦长袍的男子坐在栏杆前,腰间系一套同色古玉,乃是珩、瑀、璜三组七块齐全的玉饰,是古时的仪制,现如今很少有人这么佩戴了。

    那男子右手握着一根玉黄色漆面钓鱼竿,前竿从琉璃墙右侧开设的一扇小门挑出去,悬于水面;左手卷着一本书,垂头专心看着。听闻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人如其名。

    三十多岁的男人,像经了岁月的老玉,温润,沉淀,越看越耐看。

    男子抬起头,看着两人微微笑了:“二位,请坐。”

    语意雍徐,神色从容,果真是常千佛说的“姿仪出众,雅量非常”,通身的大家气度。

    伺立一旁的丫鬟上前为二人看座,又奉上热茶。

    温珩目光自穆典可身上扫掠过,很轻很快,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感觉,好似他这轻飘飘的一眼,已将人烙入脑中,拆骨剥皮,看个透彻。

    “这位是四小姐罢”

    温珩微笑道:“久闻小姐大名,今日一瞻风姿,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常千佛下拜帖时并未提及穆典可,温珩只看了她一眼便确认身份,可见眼光毒辣。

    这话不知是褒是贬,穆典可不知如何接,亦不想接,嘴角噙了丝薄笑,颔首垂目,当是应了他这话。

    温珩又笑道:“常公子心系家国事,悯恤苍生,实乃国之福祉。”

    这话乍一听是好话,细细一想,却暗藏着机锋,若遇有心人曲解,那便是诛心之言,是大逆不道的论调。

    常千佛权当听不出,淡然笑道:“家主过誉了。我只是个大夫,只知治病救人,不懂家国天下事。

    只是我身为医者,人在滁州,这滁州城最后却沦为一座死城,别人提起,只会说我医术不精。

    怀仁堂有粮,却放任饥民遍地走,饿殍堆成山,是为不义。

    敢问担了这样的名声,常家堡日后还要如何行医世间”

    温珩微笑,修长的手指箍着书卷,卷成筒,轻叩着栏杆,笑道:“这么说来,温某倒是那不义之人了”

    若说之前温珩的试探还在暗处,现在就是明面上为难了。

    这态度实在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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