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之江山无尽》第一百四十四章 两难选择

    朱慈烺突然发现，他现在对要不要拿下德州，有些难以抉择。

    原本按照他的打算，是在不暴露自身实力的情况下与清军作战，把清军当作练兵的磨刀石来用，所以才会想出让刘肇基、高杰等人以乱军的名义轮番出战，为的就是不暴露大明的战略意图，还因为担心手下的这些文武官员不能真正领会自己的战略意图，又吹牛说要用实战来指导他们。

    可是，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山东的清军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败退得这样快，不但连续放弃了东平州、东昌府、临清州不说，现在竟然还全都龟缩进了德州城。

    如此一来，加上王燮部顺利收复济南，左懋第部已经抵达青州府，如果现在再拿下德州的话，大明完全可以说是掌控了整个山东。

    而且，尽管德州城城高壕深，坚固得恐怕在整个大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可是，再怎么坚固的城池，也需要有人守卫才行。

    德州城里原本三千多人的驻军在前几天的交锋中，被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高杰军给歼灭殆尽，如今城里的有生力量，就算加上凌駧的队伍，也不过才一千来人。

    德州自古就有“九达天衢”、“神京门户”之称，拿下德州，大明就等于是在满清最柔软的地方扎下了一根芒刺，不但进可攻，退可守，还拥有了可以随时恢复京师的战略主动权。

    所以从第一眼看到雄伟的德州城起，朱慈烺的心里就产生了想要将德州一举收复的冲动。

    不过，还是很可惜，如果真要那样做的话，大明势必就会被满清当作是头号敌人，就会与满清发生直接冲突，朱慈烺制定的示弱战略肯定也就无法执行了。

    根据锦衣卫传来的情报，朱慈烺也知道清军已经派遣梅勒章京和讬、李率泰领兵一万向德州进发，很可能一天以后就会到达德州。

    由此可见，满清对山东也是志在必得。

    当然，如今明军在山东的兵力已经超过清军，如果再能依托德州的坚固城池，不但能够抵御住满清的进攻，说不定还可以将南下的清军全歼在德州城下。

    只不过，朱慈烺现在实在是没有信心正式与满清开战，不单单是害怕大明又要再次陷入既要剿贼又要灭虏的艰难境地，更重要的是，哪怕这段时间他追得山东的清军跑了几百里地，可是并不能说明他手里军队的实力已经足以与真正的清军抗衡。

    他这段时间所面对的，一直都是如同伪军一样的杂兵，根本就没有真正面对过满清的八旗军，如果真正和满清的八旗军队对上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只是，有着坚固城墙的德州城太吸引人，就如同一个熟透了的正散发着香味的果实一样，令人垂涎欲滴。

    早在洪武年间，朱慈烺的便宜老祖宗明成祖朱棣就将德州从一座土城改筑成了砖城，还考虑到德州特殊的地理位置，将砖砌的城墙筑得高三丈，厚三丈不说，就连护城河也挖得深两丈，宽五丈，使得德州城具备了极其强大的防御能力，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但是由于大明朝廷的维护，德州的城墙依然坚固如初，哪怕用上这个时代威力最大的红夷大炮，恐怕也不能将德州轻易攻下。

    而且，与朱慈烺沿途所看到的那些城池不同，当初大顺军在攻陷京师之后，四月八日也打到了德州，当时驻守德州的明军只是稍作抵抗就望风而逃，因此德州城廓并没有受到破坏，后来大顺军兵败山海关，生员谢陛等人于四月二十七日推举“济王”为盟主，替老朱家收复失地，也是用计谋斩杀大顺官员夺下的德州，德州同样是毫发未损，就连前段时间朱慈烺忙于夺取皇位，没有力量来支持德州士绅，导致清军南下之后，兵不血刃就攻下德州这样令人惋惜的事情，同样使得这个以防御著称的城池，没有受到任何损坏。

    也就是说，德州光是凭借其城高壕深，就足与真正的清军一战。

    因此，到底是拿下完整的德州城，然后依托坚城与清军对峙，还是继续自己的示弱战略，将进入山东的清军歼灭在运动之中，让朱慈烺非常头疼，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陛下，”高杰有些着急地说道“怕就怕，鞑子失败之后，反而会退守德州，依城而立，到时候，啃这块硬骨头的，就是我大明了。”

    高杰一直有些想不通，此次皇上北伐恢复山东，不但规定出战的兵员每次不得超过三千人，而且还要他们轮番出战，这就让他手底下的一万人根本就没有捞到多少打仗的机会，还是在几天前德州的守军中了皇上的计，竟然胆敢出城作战，这才让他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又由于皇上担心他被人认出，不允许他亲自出战，这就让高杰憋了更大的火气，一个领军的大将，不能身先士卒征战沙场，还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看到皇上竟然连德州都想要放弃，他自然有些着急。

    朱慈烺当然明白高杰所说的道理，比起不要脸来，满清绝对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清军在山东吃了亏，说不定清军真会固守德州，反而将德州变成一枚牵制大明的钉子，要是那样的话，才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朱慈烺现在最头疼的，当然是没有一个好的战略家来帮助自己分析眼下的情况，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尽可能的不吃亏。

    可惜，无论是黄道周也好，张国维也罢，他们的才干都仅仅限于治理地方，虽然如今也能充分领会自己的意图，可是当他们面对这种两难境况的时候，也和自己一样，同样是愁眉不展，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

    “皇上，”军帐中的一人突然低声说道“微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朱慈烺听见那人的话后，微笑说道“朕现在也对是否拿下德州有些拿不定主意，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还请不必讳言。”

    那人见到皇上如此谦虚，自然也有些感动，当下也不再迟疑，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却不想，朱慈烺的眼前却是一亮，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