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淮安到沭阳直线距离不到两百里路,不过由于这个时代黄河改道,因此中间还隔着一条黄河,过了黄河之后,朱慈烺的队伍在安东县(今涟水)赤晏庙就遇到了第一位被“招抚”的游击将军,以及他所率领的八百余人。
刘泽清的部队是沿着运河、涟水节次驻扎的,刚好是一东一西,因此朱慈烺的计划是由黄得功溯河北上,到达宿迁后从西向东挺进,他则率领高杰、刘孔和的部队以及勇卫营沿涟水直趋沭阳,等到了沭阳之后,再与黄得功前后夹攻,一举拿下刘泽清。
离开赤晏庙以后,沿途的进展更是顺利,完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不说,就是有一些无人去招抚的部队,一听到是皇上来了,都纷纷前来投靠。
然而进展的异常顺利却没有能让朱慈烺高兴起来,反而是让他越来越感到忧心忡忡。
其实在内心里,他已经觉得自己有些低估刘泽清的实力了,可是,到现在他才发现,他以前就是再怎么低估刘泽清,和眼前的情形比起来,也还算是高估了。
首先就是刘泽清对部队的部署,完全就没有章法不说,还形不成任何的战斗力,运河一线怎么样,朱慈烺不知道,反正沿涟水一线布置的这些军营简直就是一盘散沙,看起来像是一字长蛇阵,不要说是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击其身则首尾俱应了,根本就是连基本的联系都没有,恐怕被人家给分割包围了,彼此都还不知道,也幸好朱慈烺不是农民军也不是清军了,否则的话,刘泽清的这些部下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但是更严重的还是兵员的缺额情况,明明说好是一个两千人的兵营,实际上只有不到五百人的兵员,尽管像这样极端的情况并不是太多,可是缺额的现象却是普遍的。可笑他以前还为怎么处理这些兵员而发愁,现在看起来,如果刘泽清的部下能够有三万兵力,就已经要说刘大总兵是一个认真负责的总兵官了。
而且,这些官军对驻地百姓的祸害更是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可以说,凡是被不幸选为军营驻地的地方,当地的百姓全都糟了灾,如果来不及逃走的话,那些百姓就要被抢被杀,最可怜的,还是那些年轻的妇女,她们的家人或者被杀死,或者逃得不知去向,她们却被这些官军掳掠来当作妻妾,一个小小的军营里,这些被掳掠来的妇女的人数竟然比军营里官兵的人数还多。
这样的军队要是还能有什么战斗力的话,那才真是叫做老天爷瞎了眼了,朱慈烺实在是忍无可忍,所以从下午开始,他一方面让刘孔和将这些官军全部打乱编制彻底重组,另一方面,他不得不将其中一些十恶不赦的家伙全都砍了头。
“陛下,”王燮小心翼翼地劝说道,“这些人刚刚归附,现在就这样做,是不是早了点”
“早”朱慈烺脸色铁青地说道:“朕还觉得晚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朱慈烺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高杰,又说道:“你们没有看到吗他们哪里是官军,简直就是贼寇,甚至比贼寇还要可恶,这个刘泽清带兵无能,御敌无方,扰民倒是有术!”
高杰被皇上看得心里发虚,好在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陛下,末将的部下不是这样的。”
朱慈烺总算是点了点头,说道:“英吾,你认为这样的部队还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吗军容不整,兵械残破,就像是一帮子流氓乞丐,哪里还有一点官军的样子不要说是让他们去对付贼寇和鞑子了,难怪就连淮安城里的那些民兵他们都对付不了。朕知道,你和刘泽清有些私交,但是你也不想想,要是真打起仗来,你觉得他还靠得住吗”
高杰低着头不说话,他虽然没有反驳皇上,不过,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朱慈烺看出高杰并不认同自己的话,就冷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他还有亲兵,真正打起仗来要依靠的还是他的那些亲兵,就像李自成一样,还不是靠他的老营”
见高杰想说话,朱慈烺摆了摆手,“可是你们知道吗鞑子那边具有亲兵一样战斗力的兵员有多少起码有十万人!”
朱慈烺此话一出,高杰和王燮都被吓了一跳,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还怎么打,以后不要说是恢复京师了,恐怕就是保住这江南半壁都不太可能啊!
其实朱慈烺的话多多少少还是夸张了一些,不过,比起晚明时期军制败坏的明军和依样画葫芦的农民军来说,鞑子举国体制下的军队的战斗力确实要强多了,这是只要想一想就能够明白的事情,一边依靠的是少量的家丁和精兵,另一边却是体制完备的军队,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朕才会这么着急整顿军队,英吾,朕并不指望你现在的那些部下,而是要你为朕打造出一支至少三万人的合格军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谈得上恢复河山,否则一切都是空谈罢了!”
“陛下,末将定然不辱使命!”高杰抱拳说道。
“英吾,任重道远,朕对你寄予厚望啊!”朱慈烺并不指望高杰能够马上理解他的用意,但是有些话,他必须现在就说,否则,等真正遇到鞑子,这些军阀要么是白白送命,要么就只有投降,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当然了,对高杰也好,对黄得功也罢,朱慈烺尽管对他们还是寄予厚望,但是更关键的还是要靠他自己,他的强军计划,必须要加快进程了。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就是重新制定计划,以前那种循序渐进的战略显然不适合当前的局势,朱慈烺立马安排王燮配合刘孔和继续招抚刘泽清的那些部将,并且让他们做好甄别工作,他则率领高杰部、勇卫营连夜赶往沭阳,准备给刘泽清一个意外的惊喜。
至于刘孔和能不能完成任务,朱慈烺也不没有多想,要是刘孔和连这点能力都没有的话,那他最多就是将刘孔和的总兵官一职拿下就是了,他可不会再培养出一个军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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