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妃,敬德帝的陈良媛,和她以前所见时,派若两人。
那时候的她,背脊傲骨跪在水妃的潋滟宫门口。目光有怒有不甘,虽然形容落魄了些,但是也不减妩媚秀丽,让人印象深刻。
几年不见,此刻的陈太妃苍老了许多,怀中抱着一个男婴,随时想要掐死她,好像她的存在是她的罪孽,但是眼中又有着挣扎不舍。自己亲生的孩子,又怎么下得去手,虎毒尚且不食子。
“不好了,不好了,宫里来人了,就在大门口。”缁衣女人,慌慌张张的进了陈太妃的屋子里,催促道:“赶紧把孩子藏起来。”
陈太妃一听宫里来人了,亦是一慌,然后再看怀中的男婴,“藏?藏去哪儿?早晚都有这一天。早面对早超生吧。姐姐,你去请宫里的人进来吧。”
“说不定……说不定也不是因为陈妹妹来的,说不定……”
“姐姐,这大下雨天的,宫里来人难道只是来看看咱们这些寡妃吗?肯定是冲我来的。而且我也有感觉,今天是躲不过去的。”
“陈妹妹……”
“还有,我也要为陈家打算。我哥,在和金国之战时,立下了功劳,眼瞅着我陈家就要起来了,我不能因为他的存在,而让陈家再次遭难,永无出头之地,甚至是灭族。”
叶清晏听到这儿明白了,为什么萧长綦会允许她把孩子生下来。陈太妃确实是有一个大将之材的兄长,而且其才华不在欧阳纯之下。而这也是她曾经为什么要和尚是端妃的皇太后,救下当时罹难的陈良媛了。
陈太妃拿起枕头,当即就要捂死那个儿子。
缁衣女子忙阻止她这么做,“你快放开,快放开孩子。就算不养他,也可以送人啊。”
“送谁啊?”陈太妃怜悯至极的眼神,看着那个小小的,还完全没有长开的皱巴巴的孩子。
陛下给太子殿下办周岁宴,满朝文武都进宫庆贺,内外命妇都围观抓周之礼,太子殿下还抓到了陛下的宝玺……是那般的众目所望,被整个天下的人所期待着。而她的孩子,生下来就偷偷摸摸的,甚至死了比活着更好。
缁衣女子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但听又有敲门声响起,而且还有其他人去应门开门,顿时脸色惶然,一把从陈太妃的怀中夺过孩子,“我就说是我捡的。你千万别有任何反应,切记别让人检查你的身体。”
刚生过孩子的身体,很容易就能检查出来。
陈太妃也不知怎么办了,如果孩子能活着,她哪里愿意看孩子死,用她的命换都可以。
叶清晏进了门。此刻她的手里多了一个很大的食盒,对开门的人道:“奉皇后的命令,给皇庙的太妃送宫廷点心。”
来应门的人应是个好吃的,一听有宫廷点心,眼中一喜忙从叶清晏的手里接过食盒。
“谢谢皇后娘娘挂心惦念,快请进,快请进。”
叶清晏进了皇庙,打量着清静的院子,看向那些隔间。有的听到动静,偷偷的开窗向外看,有的就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口,还有在敲木鱼……
这些人都是先帝留下来的妃嫔,在这里空耗余生。
“陈太妃在哪儿?”叶清晏问道。
“陈……太妃?”拿着点心盒子的女子,一听叶清晏的话,脸一白,慌慌张张道:“哪个,哪个陈太妃?我们这里好几个姓陈的太妃。”
叶清晏道:“生了孩子的那个。”
‘咚——’点心盒子掉在了地上。但随即那个女子又捡了起来,见里面的点心还好,才偷偷看了叶清晏一样,转身跑回自己屋里了。
宫里的人知道了!
叶清晏的话,陈太妃也听的一清二楚。
根本就藏不住,瞒不过去的。
‘哇——’一声孩子的啼哭,突然乍起,所有人都跟着揪心起来,陈太妃更是面如死灰,身体颤颤发抖。
叶清晏顺着孩子的哭声进了房间里。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紧抱着孩子不撒手的缁衣女子。
“这……这孩子是我捡的!”垂死挣扎。
叶清晏的目光,又落在陈太妃的脸上,直道:“奉上旨意,只能活一个。”
只能活一个?陈太妃的眼中,陡然迸发出耀眼刺目的明光。
“他活!”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活下去也只是守活寡而已,只有死才能出这个皇庙。而他刚刚出生,那么小,未来尚有可期。
缁衣女子眼中流出了泪花,“陈妹妹……”她也知道,上头能让活一个,已是大恩了,不能再奢求其他。
叶清晏把一个药瓶丢给陈太妃,“毒药,会在睡梦中死去,毫无痛苦。”
陈太妃拿起那个药瓶,看看叶清晏,然后跪在了地上,“谢谢恩典。”
叶清晏看向缁衣女子手中的孩子,“给我吧。”
立时陈太妃和缁衣女子都紧张了起来。
叶清晏道:“放心吧,既然上头答应了,允许活一个,就不会再伤他。或许你想活着,那把毒药喂给他也可。”
“不——”陈太妃说话间,一把拔开了毒药瓶塞,仰头就把里面的毒药喝了,还抖了抖毒药瓶,涓滴不剩。
叶清晏看着她,心里也一阵难受。
只是,这已经是萧长綦开恩了。
而且两个人必须要死一个,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缁衣女子把孩子放入了陈太妃的怀中,眼中的泪一直不停的掉,知道她随时会闭眼,“陈妹妹,再抱抱他吧。”
陈太妃用力抱住了孩子,忍住毒药入腹后的阵阵困意,问叶清晏,“他会被送去哪儿?”
“陈府。”叶清晏吐出两个字。
陈太妃顿时脸色大变,“不行,不行,我不能让陈府承受这个风险。儿子,你跟娘走吧,好不好。”
说话就又要掐死那个婴儿。
缁衣女子忙拦住,“陈妹妹!你都要没了,这罪孽自然也跟着你就走了,死无对证啊!”
“死无对证……”陈太妃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两个人必须死一个了……因为两个人都活着,那就是欺君大罪!但是死一个,就没有证据了。而她的大哥肯定也能想明白这点,即便是把这个孩子养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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