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靳烁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老头收起枪,鼻孔里钻进的血腥味刺激了他的神经和汗腺,让他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枪口的温度还在滚烫地灼烧着,他瞥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靳烁,胸口开襟上洞穿的弹痕上热气滚烫,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靳烁的脸孔扭曲着拧巴在了一处,酱紫色的脸孔上瞳孔也猛地张大,一定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老头抖了抖风衣,解开领口的衣襟,顺手抽上一支烟,冰冷的空气顺着他的喉管滑进了胃里,他自己盘算过后,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接手这样的清理工作。
但这一次格外轻松。拿住了这医生的命门,组织里对这样的下手对象就更是信手拈来了,只不过有一点让他疑惑。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他的女人在我们手上……”老头着实没想到这一点。
他拽下帽檐,苍白的头发在冷风里翻腾起来,脸上沟壑纵横,古怪的单边眼镜挂在一角,仔细看的话,另一只眼睛甚至不怎么管用。
“好在是这种荒郊野岭,放一晚也就自然消灭了,这里或许有狼。”老头儿喃喃自语,显然是懒得处理尸体。“要是还得处理这东西,可真要了我这老骨头的命。”
他苦笑一声,只抽了两口,猛地吐出一口烟圈。半晌,像是过完了瘾,他脱了帽,摘下烟头,弯下腰,轻轻放在了靳烁身边。
“走好吧,怪只怪你活在这世上,临了抽上一口,别怨老头子。”老头儿蹲下身,盯着靳烁的尸首看了小半天,一脚把烟头踩灭后才起身。
老头儿把帽子一把扣在了脑袋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几步往外走,不多时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直到后半夜,靳烁的身子猛地抻动起来,伴随着猛烈的咳嗽,原本躺倒在泥泞里的尸体靳烁爬起身来,抖落身上的泥灰。
“混蛋。”他咬着牙站起身,胸口的肋骨一阵一阵迂回着疼。“这孙子竟然贴那么近开火,这是怕我死得不干净么。”
摇晃着站起身,靳烁解开胸口卷了皮的外套,透过两层衣服全部被子弹穿得稀烂,一圈一圈的焦黄色图案在靳烁的衣服上蔓延开来。烧焦了一般,靳烁嫌弃地撑着自己的衣服看了两眼,突然扯着衣襟脱下,扔到一旁。
夜色中,靳烁的胸口上深绿色的革状防弹背心照印着月色。尽管穿着厚重的防弹背心,但是贴着胸口的一枪也几乎送了靳烁的半条命,巨大的冲击力也不能完全幸免,心脏在一时间几乎是停止了动作。
“满意了”靳烁除去外衣后,夜幕中的另一个角落里,一直驻守的身影总算有了动作,他缓缓起身,走近。
“我看你挺有演员天赋的,当医生有点可惜。”冯远在这种时候也不忘了说上几句风凉话,当然,也没闲着给靳烁缓解伤势,只不过被靳烁拒绝了。
“我自己处理。”他解开防弹背心,还到了冯远手上。靳烁随身带着的血袋和工具总算派上了用场,一大包行李里也不全是废物。冯远站在一旁,不禁这么想着。
“大夫的坚持尊严”看到靳烁顽固地自己处理胸口的淤伤,冯远不禁问道。
靳烁没搭理冯远的调侃,自顾自整理完伤口,望着那老头儿离开的方向,发怔。
“你这法子真有用吗”靳烁有些担心。
这当然只是一场戏剧。冯大导演硬拽上实力派演员靳烁,再忽悠着这组织内的传话人搭台唱的一曲戏罢了。
“只要他顺利回去,靳医生这个威胁就永远从他们的认知里消失了,但喻小姐还是作为现在和警方对峙的把柄,他们如果想要继续呆在东南亚,至少就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
冯远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在打鼓。因为靳烁的“死”究竟能产生多大的催化反应,到现在还很难说,但想要在敌人的根据地里占点优势,就必须奇招制敌。
“你说过,这么做能保证小鱼儿的安危。”靳烁咳嗽还没停,冯远上前两步,使劲拍了拍靳烁的背,不成想被靳烁反手推开。
“你还真不怕死。”冯远也不管靳烁直喘气的模样了,好心当作驴肝肺。但是冯远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一脑袋恋爱脑的家伙,竟然会主动提出与传话人接头这种荒唐事来。
不过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甚至某些时候,冯远怀疑靳烁是不是在哪一时刻觉醒了正义感。
“你也不是蠢到没边儿,靳烁。和这家伙见面,你想过是什么下场我想不出,你究竟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冯远问道。
靳烁猛咳了两声,这才直起背,狠狠盯着冯远。
“如果小鱼儿能摆脱这些危险,死也就死了,我倒不怕什么。但是冯警官,你答应过我要保护小鱼儿,要是做不到,做鬼……”
又咳了起来。冯远无奈地把靳烁架了起来,扛着他,塞进了车里,让靳烁到车里休息了片刻。大口喝了两杯水,靳烁才缓过来。
“行了,你也别做鬼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揪出这组织好了。”冯远叹了口气。
“我可没什么兴趣。”靳烁毫不犹豫的回绝。
冯远摇了摇头,看来是自己想太多。
在他们调查出东南亚警方的内鬼相关线索之后,所有的证据都停在了时倾被擒后的现场,只是没有相关协助,冯远一个人也很难做到继续询证,更何况他知道,在这里多待一刻,就是多一刻的危险。
所有的突破口,现在除了靳烁本人以外,就是这个用来和靳烁街头的传话人和传话点了。冯远精心布置了这么一个局,总算是没有白费。
“说起来,看来你认识这老头儿”
靳烁迟疑了许久才回答冯远的这个问题。
“他是宝山医院的常客,通常是以患者身份出现,没有在我面前展示过自己的身份。但是我从医院的监控里,调取过一些异常影像。后来才发现,这家伙原来就是传话人。”
靳烁的权利何以大到可以随意调取和删改监控,这一点冯远没问。
“你经常调动监控吗”冯远关心的是这一点,在他看来,靳烁
原本应该是忠于这个神秘组织,不大会做出出格举动的那一类人。
但靳烁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他点了点头,点起一支烟,猛地咳嗽了两声。
“我得保证小鱼儿周围,只有朋友,没有敌人。”
他说。
看来靳烁老早就开始怀疑组织内的人员问题了,也正因为如此,冯远的计划才能如此顺利。
“你说他会去下龙镇”冯远再一次确认他们的下一个会面地点。
“这是他的老家。这老头儿行事非常谨慎,不会轻易回组织,而是利用自己的人脉来传送命令,所以这里对他来说是最安全的……这是我的猜测。”
冯远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些波澜。下龙镇是东南亚一个很著名的旅游景点,远傍海港,下设渔村,同时又是自然风光鼎盛的海湾大镇,人口非常密集。要在这样的地方搜索情报,虽说便于藏匿身份,但同样的,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能追上吗”靳烁远远看去,他们故意放传话人先行了几小时,再靠靳烁掌握的情报进行反追踪,老实说成功率应该不高。靳烁苦着一张脸。
“没关系,我还有王牌。”冯远却信心十足。
下一步的行动就是追踪这个传话人,根据现有的线索,把黑幕组织的背景给连根刨出。这是冯远的打算,但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毕竟势单力薄,需要总部的支援。
话虽如此,尽管冯远向市局提了要求,但得到的回应也只是叶老大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想想也是,就连他们几人的行动已经是隐秘中的隐秘,违例中的特例了,如果再像东南亚这边施压,恐怕牵扯的就是国际问题。
那么线索也就只剩下这个传话人了。
冯远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手心的汗水浸透,夜色浓重的公路上,延边的路灯时亮时不亮,有时候甚至扑腾闪烁着电火花。夜路行车本来就不安全,但是冯远已经没有更多时间耽搁了,从时倾失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8小时。
虽然他能够锁定时倾被藏匿的范围,但这没用。
因为歹徒的势力不同于一般的小毛贼,他们盘踞在东南亚一带的根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单单揪出他们的老巢,只会激怒他们,结果也会适得其反。
只有暗中调查,一点点缩小范围,一击制敌,才有可能成功。
老实说,如果不是时倾的突然失踪,冯远甚至有过在内心里打退堂鼓的打算,当然,主要是为了让时倾安全折返。而对于雄踞东南亚的神秘组织,根据他们在内陆的犯罪事实,冯远相信引渡和审判是迟早的事。
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冯远心里很清楚,时倾在他们手里的时间每多一秒,危险也就多一分。
尽管现在他手里的牌,除了自己这一具皮囊和手里的点四五老伙计,可能真的不剩什么了。
靳烁看起来是紧张过度,浅浅地在车上打起了盹。冯远感觉到疲劳,但无心睡觉,马不停蹄地赶了上百公里,总算在天亮前,抵达了下龙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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