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枣的千里之行,永远都在被动接招!”好多年以后,笔石跟叶轻飘这样描述昭枣。
“孩子,尽管此行是源于你毫无根据的执著,可你要记住,父母亲之所以狠得下心来让你去经历那些本不必要的冒险和吃苦,是因为我们懂得:你需要见过世面,需要真正生活在世态里走过更多的路、看过更多的山水、吃过更多的食物,认识更多的朋友、爱过不止一个人,然后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和决断。虽然你会说那也不过是平庸的经验论,可那样我们才可以对你的将来真正放心。”
黑暗中昭枣抱紧了自己的双腿,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临行前父亲的话语犹在耳畔,害怕和孤寂让她不得不眷念起家的温存,可是很快被另一种心里的渴望替代了,这种渴望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是的,一盏茶的功夫之前,她梦魇了。
她自己头脑清醒知道若是再不睁开眼睛就会在梦中窒息而死。可是潜意识里她拼命挣扎甚至于用捶打、掐和拧等方式虐待自己,想用疼痛让自己醒来,可是没用。
于是她开始停下来,用意念逼迫自己的大脑回到现实,睁开双眼去看到眼前的黑。
有那么一瞬,她感到自己已经气息游离,胸口憋闷,全身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死死捆住。
越反抗越痛苦,算了吧。她决定放弃,大脑渐渐失去意识,全身如同一缕轻烟正慢慢消散。
“寸言哥哥!”
一个空灵的声音穿透山林。
不,我不能死去,她一下子撑开眼皮,全身的酸痛感和疲乏告诉她梦魇已经过去。是的,这世上若有什么东西是能让她变一切不可能为可能的,那就是他了。
山谷的夜里阴冷,昭枣摸了一把冰凉的脸庞,全是水,头发也被露珠打湿,紧紧贴在脖子里、头皮上。
若是有一盆热水该多好,她抱紧自己的双臂,白天满身的臭汗,晚上满身的露水,从离开家到现在,全身就没有干爽过。
瑟瑟抖动间,她感到腿脚上一阵酥痒,有什么东西正以很快的速度往上爬,顿时全身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到那里,撩起裙裾,伸手一把抓住,那东西在手里扭来扭去,她心里颤抖着举到眼前。
“啊……”
借着密林里树叶间投下的微光,她看到那是一条青头的蜈蚣,那许多条腿此刻正跟着它的脑袋一同肆意地扭动。
昭枣一把把那蜈蚣甩出很远,陡然站起,原地不停地跳动,双手使劲拉扯抖动着全身的衣服,她总觉得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有刚刚那种蜈蚣爬过的感觉。
跳着跳着,一种挫败感袭上心头,她哭泣着抱着自己蹲下来,所以有了刚刚脑子里回响的父亲的话。
风吹日晒雨淋,躲逃野兽,摔跤受伤,孤独恐慌……所有用来克服这些的意志力就这样被一条蜈蚣瓦解。
哭到鼻塞,终于还是想明白了:一条蜈蚣算得了什么,打算去找他的时候不是明明做好了吃一切苦的准备么!擦干眼泪站起来,既然睡不着,那么就继续赶路吧。
黢黑的夜,连天上的星星都被所有的大树遮挡住。即便是白天,这样的密林里怕是也没有可以用来判断方向的标识。
怎么就走到这样的丛林里昭枣开始在心底里骂自己蠢。可是很快她脑子里就有各种恐怖的想象,比如是那些阴晦的东西,比如一根蛇从树枝上伸下头来,比如脚下的树叶里突然就伸出一只手拉住自己的脚踝,比如寂静里突然有不合时宜的声音……这些平日里从来不曾有的想法在脑子里抹去一个立马又钻出另一个,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想又这么胆小。
她感觉到胸口那颗心脏快要顶破皮骨冲将出来,身后总是窸窸窣窣似乎有东西穷追不舍,猛地回头又是什么都看不见,脚下也开始磕磕绊绊起来,全身的汗珠在衣服里汇集成溪流。
“寸言哥哥……”
她开始猛烈地大步朝前奔跑,嘴里大声喊叫着,时不时被树枝挂住衣服,被树根绊倒或是撞到树上……
但不管哪种,她都没有停住奔跑的脚步,被挂住了就使劲往前挣破那截布料,撞倒绊倒了就立马爬起来,仿佛只有奔跑才是安全的,不管跑向哪里。
起初还有气力大声叫喊,也不知跑了多久,摔了多少,她的脚掌依然如同蹬在弹簧上根本停不下来,可她明明心口疼得快炸裂,整个丛林里都是她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恐惧像黑夜的阴影无孔不入。
“啊……”撕心裂肺地喊叫,不知是哪一步没踩实还是踩得太实没有及时拔脚,昭枣整个人往下坠去,很快是屁股着了地,这似乎是下坡,速度越来越快往下飞快滑去。
她的嘶喊声已经随着声音的喑哑只剩下了堵在喉咙里的齁声,可是人还没有停下来,看又看不见到底身处何处,所有的一切只凭感觉。
她张开双臂四周到处抓和挠,妄想抓住根茅草之类的好停下来,可一切都是徒劳。
到后来因为精疲力竭,她不得不停止了一切动作,直到身体狠狠地撞在了一块坚硬的东西上。
来不及感觉痛,她先是方向被改变了,紧接着姿势也从坐着变成了侧身且头朝下,身体下的地面也从平滑变成了坎坷,可依然是往下的走势还变得更陡。
她都还没来得及体会更多,只听耳畔“轰”的一声猛烈撞击,突如其来的强大阻力差点让整个脑袋都被塞回脖子里,然后脑中“嗡”的一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整双腿上都暖烘烘的,如同每一个醒来的早上,一切都慵懒舒适。昭枣甚至还没有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不,不仅是昨晚,这小半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
迷糊中她企图把双手举过头顶伸个懒腰,然后等着玉案过来侍候穿衣。
“嗤……”透心的痛,不仅是手臂,在意识恢复那一瞬间,全身所有的地方都在朝大脑发射着痛的信号。
相比之下,皮肤上那些伤口、溃烂、青淤、脓肿算得了什么,它们连被神经感受到痛的排队资格都没有,那些骨骼上、脏腑里、经络上、皮肉里的酸麻胀、撕烧爆才是痛的头号。
她慢慢张开眼睛,天亮了,灰蒙蒙的,斜斜的雨丝密密麻麻。
她试图起身,却发现头无法动弹,准确地说是脖子无法动弹,她木滞的大脑没办法去想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疼痛是个好东西。
很快脖子后侧的一种拧痛让她龇牙咧嘴,然后是脑袋上的酸累之外一种焦灼感让她口水哗啦啦的往肚子里咽。举到一半的手臂上除了青、红和紫,死灰色就是打底色。接着入眼的是那些溃烂皮肤间的鸡皮疙瘩,一阵冷得发昏的感觉从胃里往外涌。
她眯着眼望向天空,嘴角微微向上翘着:谢天谢地,还能感觉到痛和冷!
不对,腿,为什么腿上是暖和的,且是热烘烘的
无法抬头,昭枣眼皮向下耷,试着去察看,可是不用了……
因为一头脑袋上长着弯角的水牛转身迎着她的脸过来,“你,干什么,过去……”所有的声音都只能是喉咙间的“呼呼噜噜”。昭枣使劲推着那牛的大脸,瞪着眼试图恐吓它,可是要比眼大的话,能比得过牛吗
“噗……”两股热乎的气流从那牛的两个大鼻孔中钻出,扩散到她的脸上,有些青草的腥臭,可是异常暖和。
然后那牛的整张脸都要落在自己的脸上了,她无力的两只手此刻一点用都没有,只能闭着眼随它去了。
哇,好舒服!一股柔软的暖流流淌在脖子上,像母亲温暖的手,昭枣眯着眼看去……“可,这是什么”
一个巨大的黑色东西对着自己,刚对准,停稳,一股黑色的东西就呈喷射状流淌下来,昭枣使劲闭紧了嘴巴,迟钝的大脑艰难地搜索着。
“莫非这是……是牛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哪还有什么可吐的。
一回正脑袋就看到那往下飙着牛屎的牛屁股——这是一头拉稀的牛。
她不知它要拉到什么时候,也从来不知道牛可以拉这么多,因为昭枣感觉到自己好像整个上半身都被覆盖在牛粪里,或许腿上那个也是它拉的粪便,自己这是要被粪便活埋么
不管怎么说总是有了些温暖,昭枣干呕着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不是因为暖和而是脸被火辣辣地炙烤着。眼睛闭成一条缝,每次试着多睁开一点,也不知试了多少次才完全张开适应这样的强光。
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前一次醒来还冷得如同凛冬,现在却骄阳似火。
随着意识苏醒的是身体,昭枣稍微仰头朝身上望去,全身都盖满了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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