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勾芺一人撑伞独自来到那座旧桥边,白天发生的那件事,他始终都有些无法想明白。
倘若说书人真是水妖,为何最后死后没有变回原形
人妖之分,唯一的区别,便在于死后,妖力散去,无法维持人形,也正是如此,人们无法分辨人与妖的区别,纵使妖,也无法知道活在人世之中的哪些人是妖,天下总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杀了,然后从尸体一一辨认人或妖。
是以说书人一事,显得无比诡异。
勾芺站在桥上看了许久,夏雨未止,只是显得有些秀气,一如柳河两岸杨柳白墙。
然后琵琶声从一旁响起。
勾芺转过身,平静的看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衣女子,青衣女子只是旁若无人的坐在柳树下,抱着琵琶弹奏着,脚边依着一柄油纸伞。
今晚弹奏的并不是镇妖曲,而是另一首在黄粱流传极广的别离曲。
勾芺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今晚她会弹奏一首这样偏悲凉的曲子,却没有出声打断,只是平静的听着。
别离曲极短,却极尽哀婉之调,青衣女子一曲完毕,满桥风雨凄然。
“今别离,从古别离调延伸而来。”勾芺静静的说着。
青衣女子抬头看向桥上勾芺,轻声说道:“是的。”
勾芺看向青衣女子,微微转了下手中的伞,说道:“今晚为何弹这首曲子”
青衣女子看向柳河上游,亦是不知在看什么,许久才说道:“只是有所叹惋而已。”
勾芺没有再说,回头看着柳河,许久,回头才看见青衣女子依旧抱着琵琶站在柳树下,同样看着柳河,神色平静,目光里却透露着些许等待的意味。
“你在等人”勾芺看着她问道。
青衣女子点点头,却又缓缓摇着头,看着一河水波,两岸有灯笼的光漏下来,又被雨水打散,轻声说道:“所谓等待,便是所等之人不知,而你独守岁月。”
“若是那人知道呢”
“若是他知道,那便是赴约。”
勾芺沉默少许,没有在这个似是而非的话题上继续下去,想起今日白天那件事
,看着她问道:“昨晚你在这里弹奏镇妖曲”
青衣女子看向勾芺,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点点头。
“那你昨晚可曾在柳河中听见什么动静”
青衣女子一如既往的轻声说道:“不曾。”
勾芺看着青衣女子许久,才缓缓说道:“昨晚这座桥下,有一株草妖,死在了你的镇妖曲下。”
青衣女子看向柳河,沉默许久,说不上恐惧,也说不上慌张,只是平静,说道:“我确实不知。”
勾芺还想说什么,却见青衣女子继续说道:“勾仲司此话何意”
勾芺看着水下,淡淡的说道:“此案与你无关,只是那妖死的离奇,有些不解,所以想看看你知道什么没有。”
青衣女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这座旧桥边便寂静下来,勾芺没有说话,青衣女子没有弹曲,只有雨声淅沥。
许久,柳河边却是传来一个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踩着雨水湿哒哒的走来。
勾芺回头看去,却是没有想到那人会是司主。
司主没有托着茶壶,只是两手空空的走来,勾芺却觉得他抱了一怀的寂寥。
走上小桥,司主如同没有看见桥边青衣女子一般,只是看着勾芺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勾芺将雨伞偏向司主,看着桥下说道:“我在想今日那株草妖之事。”
司主有些反常的摇了摇头,看向柳河之上说道:“那些都是小事。”
勾芺并未反驳司主的话,对于镇妖司而言,一只溺死的草妖,的确可以说是小事,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司主说这是小事,那么大事是什么
司主知道勾芺的疑惑,却没有说,只是看着柳河昏暗光芒的上游,白墙青檐烟雨,拐过某个弯便不知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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