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蛋撇了撇嘴道:不是我说啊陈老叔,你这年纪了就别掺和当兵的事了。赶快讨个媳妇生个娃续上香火才是正经事。
陈老实被憋的涨红了脸,瞪了四蛋一眼道:你这娃娃怎么说话呢?你以为我不想讨媳妇吗?可咱这一穷二白,家徒四壁的有哪个女子愿意嫁过来。
四蛋冲陈老实挤了挤眼道:没有钱可以赚嘛,陈老叔你又不是没看到咱的好日子来了。对了,听说县里在招收文艺队员,你要不要去试试?
文艺队员?啥意思?
就是,就是演戏的,只不过这戏目都是新编出来的,比如抗击鞑子。当然,咱川东这边抗击献贼的戏目多一些。
四蛋咽了一口吐沫有滋有味的说道。
这样子啊。
陈老实还真是被勾起了兴致,若有所思的琢磨了起来。
过了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既然是演戏,肯定对年纪有要求。我这把岁数了能演个啥?
哎呀,陈老叔这你就说错了。这演戏呢自然是什么岁数的人都得有,不然咋演的真呢。我看呐现在文艺队里的都是一些二十来岁的队员,就缺你这种!
陈老实还是觉得有些心里没底:那,那你说我到底适合演个啥?
献贼,陈老叔你太适合演献贼了!
四蛋猛然一拍脑袋说出了一句让陈老实惊掉下巴的话。
啥?献贼?
对啊!陈老叔你看啊,你和献贼年纪相仿,这就是天然的优势啊。那些二十来岁的队员演献贼,真是尴尬死了。
陈老实闷了一口气道:不行,说什么也不行。我本本分分一个老实人,怎么能去演献贼呢。
哎呀,陈老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演戏咋能和实际混为一谈呢?你看演抗击东虏的戏里,还有演多尔衮多铎的呢。照你这么说这些队员还不得找块豆腐撞死了去?
我看差不多!
陈老实没好气的说道。
陈老叔,我可是听说咱这万县文艺队在招人呐,一个月二两银子,只需要演十场戏。除了演戏和排练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可以自己安排,不影响你种地!
无奈之下四蛋只得使出了杀手锏。
一听这待遇陈老实一双眼睛立刻瞪得浑圆:一个月二两银子,只需要演十场戏?
对啊!三天一场戏,划算不?
四蛋双手叉腰道:要不是我要去当兵,还真想去文艺队试试呢。
陈老实一拍大腿道:嘿,别说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真的要去?
去,傻子才不去!
陈老实咧开嘴,笑的灿烂极了。
县衙西北方向的城隍庙前排起了长队。
来的都是应募文艺队的百姓。
其中既有十来岁的娃娃,也有三四十岁的壮年。
陈老实挤在一堆二十来岁年轻人中间还是有些紧张。
他不住的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不就是演个戏吗?又不会掉块肉。
那可是一个月二两银子啊,乖乖,便是让他演鞑子他也认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因为来应募的人不仅要报名登记,还得进入城隍庙试戏。
陈老实紧紧盯着那扇大门,发现从中走出来的人表情不一而足。
有的欣喜有的沮丧。有的兴奋有的失望。
哎,真不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便顺其自然好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了陈老实。
他走到登记的书吏前咽了口吐沫道:我想应募文艺队员。
姓名,年龄。
陈老实,今年四十三了。
那书吏飞快的记下了这些信息,点了点头道:进去吧。
哎!
陈老实连忙应道,垫着步子迈过门槛进庙去了。
一进院子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整个院子都被应募的人占满,他们分为多组在试戏,旁边还有专门的书吏记录。
陈老实看的兴起竟然忘了往里走。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才如梦方醒,大踏步往里走。
陈老实,你去换上戏服,先看一看这段戏,过一刻来演演看。
一个书吏将一张薄纸递给陈老实,不着痕迹的说道。
那个我不识字。
哦,没什么。那边有专门的人给你讲戏。
说罢往老槐树的方向点了一点。
陈老实十分欣喜的猛点了点头。
多谢,多谢!
他快步走到老槐树下,冲那三十来岁模样的书吏恭敬道:还请差爷帮我念念。
那书吏点了点头,接过薄纸一边捋着山羊胡一边说道:嗯,你这次演的是一出献贼的戏。
啥!
陈老实直是惊呆了。
真的要演献贼啊,他就这么像吗?
还真让蛋娃说着了。
那书吏皱眉道:怎么,有什么不可以吗?
陈老实连连摇头:不,不,当然可以。
那我该咋演?
你就演一出张献忠打了败仗暴跳如雷的戏,面目越狰狞越可怖越好。记住,一定不能有顾忌,演的越真实越好。
陈老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还有啥要要注意的吗?
没了,这试戏就是试个感觉,戏词并没有要求,全靠随即发挥。
哦。
陈老实应了一声,却是感到有些为难。
他此前从未演过戏,不给他戏词该咋演?
他绞尽脑汁,在脑中苦思冥想关于张献忠的一切,终于硬着头皮演了出来。
你个驴球子给老子滚,都给咱老子滚!再不滚老子割了你的吊下酒!龟儿子,一群龟儿子
陈老实演的很投入,且越演越兴奋,指着方才给他说戏的书吏就破口大骂。
那书吏铁青着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出。
陈老实骂的兴起,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最后还是那书吏喊了停。
咳咳,你演的还不错。只是面部表情不要那么夸张。另外肢体动作再到位一些,力气一定要运足,不要跟没吃饱饭一样。好了,去那边试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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