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回来的不早不晚,恰巧苏铁胆又在空地上引吭高歌。
离三踩着清亮的歌声,在墨一般的夜空上,身影从一排排的安全警示标识牌前掠过,但脚下的路已然不同,不再是二月初来时的碎石路面,不会不平,不会咯吱作响,平坦的路结实,使人踏着踏实。
“当我尝尽人情冷暖,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
深意的歌词,深情的歌喉,深挚的歌声,为一路满是钢筋、水泥、砂石的工地带来了活力,坚硬冰冷的钢筋似乎有了温度,灰黑粘稠的水泥似乎有了色彩,整座高楼,饱含着他四个月血汗,凝聚着工地将近一年的心血,随着高亢的声音触摸到夏季深邃的天空。
嘎吱。
离三放下手刹,从车上下来,就见马开合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与围坐着的李土根他们侃天侃地侃大山着。
“聊什么,这么起劲”他问道。
“喔,离三兄弟,回来啦。“李土根从烟盒里抖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嘿嘿,这不是眼瞅半个月额们这活就干完了,可以歇工一阵子了嘛,大伙在合计是回家帮农,还是留城里打份小工“
“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歇工”离三诧异道,“黄世仁前段时间不还像赶驴子似的,催我们去二期帮忙,这会儿突然变卦了“
“么办法,他不干也不行。”李土根暗暗比画了大拇指,悄悄地说,“离三兄弟,这事还得谢你,说实话,到底是文化人,就是能出主意有办法,不然”
离三打断道“诶,土子,别跑偏了,跟我有甚关系”
“嘿,咋能跟你么关系,谦虚了不是。”李土根扯起嘴笑咧咧道,“还记得你上回给木工的兄弟支的招不“
“嗯,记得,怎么,去找政府有效果了”
“呵,可不是”
李土根一拍大腿,喜上眉梢,乐道”你当天讲了,额头天就激将着他去找你说的那个劳动监察保障大队,想不到人非但接了案子,而且是痛痛快快,又麻麻利利地给办了。这不,今天早上就领着木匠找黄世仁去了,同时啊,噗嗤,额还把前面这边遭的罪受的苦,让木匠啊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通,想不到还真成了,黄世仁立马服软,乖乖地就取消了额们的兼职,又改回以前的。“
“这口气黄世仁咽的下去”离三挑了下眉。
“咽不下去能咋地,黄世仁还能吞了木匠啊,”李土根哼了一声。“他啊,无非就仗着管咱们的钱袋,欺负欺负老实人,以为可以当泥捏,可不想想,人被你赶出工地,都不是你的人了,还怕个球“
马开合附和李土根,认真道“对,就是这个理,不能老实就活该给欺负。“
“也是。那好,到底歇一阵是歇多久,有个准数没有”离三说。
李土根掐着指头算计“这事啊,额问师傅啦,他说得看隔壁二期的进度咧。那额寻思那边四十多号,就算没日没夜的干,怎么着也得一个月哈,嘿,这歇工的日子可有点长呐,都够弟兄们回趟家见见老婆孩子,顺便忙活夏收哩”
”土子,你打算呢,也是回趟村“
“不回,不回,回去干啥,跟额大耕两亩地”李土根撇撇嘴,又转瞬笑嘻嘻道,“额这回啊,继续跟着师傅,他说沪市这个地方啊,居民住的多,而楼房盖的久,总有这户啊那户啊,下水管坏了,马桶堵了,这都是发钱的机会,额跟着当个小工,挣多少钱其次,关键是学门水电的手艺。“
离三调侃道“行啊,土子,你这可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哪里,哪里,就图多个手艺,技多不压身,嘿嘿。”李土根挠挠头。
马开合插话道“对了,离三,你这一个月啥打算,昨天听你说,可能要呆一个地方“
“就是跟你讲过的那个上大路的图书馆。“离三把头一拐,朝向马开合,”这事,正巧我也要请你帮个忙。“
马开合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道“尽管说,一定帮。”
“既然是歇工,那我打算在那边呆上几天。这阵子,小厨房这边的采购可要麻烦你了。”
马开合满口答应“这算嘛事,你尽管去吧。正好我有这想法,想借你的三轮车到四处溜达。毕竟在工地干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外面是什么个世界。”
离三不言多谢,手轻轻地拍了拍马开合的肩膀。
“一阵一阵是多久,离三兄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李土根关切道。
“不长,一天到晚就会回来,我还有不少饭票存着。”
马开合说道“行,那你去的时候记得喊我一块,我顺便记下路,这样也好我有空,改天溜达到那边顺道载你回来。”
离三张口想拒绝,思索了片刻,说道“好,你来的话,回去我骑车载你。”
“好啊,怎么说咱们俩也算是在沪市兜兜风了,哈哈。”
马开合嬉笑间,却忽地见离三看向迎面而来的赵文斌、林灿、丁文清,顺着目光看去,他们三人满脸是包,短袖袖口裸露出的皮肤一块一块的红肿,像凸起的山包一样,周围依稀能见几道狠厉的抓痕。
“他们怎么给蚊子咬成这样”离三一脸的惊疑。
“正常,这会儿大热天,工地毒蚊子多的是,像他们这样细皮嫩肉的大学生,蚊子就爱吸他们的血,可看不上我们这些粗皮糙肉。”
瞧着马开合越来越邪气的笑容,离三越发觉得不对劲,他们这些大学生住的都是给公司职工搭建的工棚,那里虽然不能说环境有多好,但至少比自己住的宿舍要多一个电风扇,而且床铺挂着蚊帐,有的甚至点着蚊香,抹上花露水,按理更不应该招蚊子讨食才对。
“是吗”离三明知故问道。
“可不是,蚊子挑食的很,可能吸不惯咱们大老粗的血。”
马开合暗想,这算是他们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付出点血的代价,谁让那天躲在柱子后面的是他,不是离三,他可不像离三那般丈夫大气,他小气得很,睚眦必报,而且他自认小人,向来不学君子那套动口,他直接动手。
而现在,望着他们一个个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幕后黑手的马开合又顺便动嘴,出声讥笑“离三,你瞧瞧这三人,有意思,哈哈,真有意思,给蚊子咬的像三颗猪头“
他笑的肆无忌惮,声音传入到丁文清的耳朵里,无疑于给他叮得发钟的脸颊再扇一巴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马开合怒道“你嘴里放什么臭屁”
马开合继续拌嘴“是屁你们还接,这么爱吃屁”他说着又瞥了眼叮咬更严重的赵文斌,调侃道“其实你爱吃屁可以不用找我,我这是人屁,宝贝着,你这样的还是吃你旁边人的吧,他放出来更像猪屁,因为他长得像头猪,哈哈“
“你笑什么”
赵文斌忍不住地挠了挠痒处,顿时手臂上又多出一道抓痕。蚊子真够毒的,任凭它抹了多少天的“三九”,硬硬的疙瘩犹如凸起的山包连成了一片,周边的皮肤又因应激性过敏而泛红,瘙痒不止,以致于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好,郁闷烦躁。
这时,耳闻见像马开合这种向来打心底瞧不起的民工的嗤笑,宛如一颗冒火的火柴掉进了浇上油的干柴里,一下子火光冲天。
“你刚刚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他几乎丧失理智,越过林灿、丁文清,俯下身,面对面快要贴在马开合的脸上,瞪视着这张幸灾乐祸的脸,呼哧着热气,爆粗道“老子艹你吗个嘴,老子”
话未说完,他又论起拳头搞偷袭,然而马开合出乎意料地不躲不闪,不退不让,冷笑着大吼道“赵文斌,有钱还债了没有“
林灿当场一激灵,忙抓住赵文斌的手腕,一边把他拽回来,一边劝道“文斌,不要冲动。”
马开合撇撇嘴,不无嚣张往前一步凑到赵文斌前面,拍了拍自己的脸说“想打我行啊,你要是把欠我的钱还请了,你尽管随意招呼,我站着让你打。”
“你”赵文斌在丁文清、林灿的拉扯下又往前走了两步,“不就是欠你几个臭钱,不要太嚣张”
“嚣张欠账还欠,是天经地义。”马开合抠了抠耳朵,继续刺激着赵文斌暴怒的神经,“你不欠我钱,我能怎么对你嚣张。“
“老子不还,你能把我怎么着”赵文斌脖子扭了扭。
“不还”马开合大叫道,“大伙,这三个人,诶,你们这些天都是见证人,都知道欠着咱钱。刚才你们听见了,他们说这钱不还给我”
“啥咧,欠钱不认账,哪个王八羔子说的”
“瓜娃子,想赖账,信不信老子一杆杆夺死你“
顷刻间,工地上的其他人瞧戴红帽的欺负戴黄帽的,纷纷涌来上去助阵。一时间,形势倒转,原本三对一,突然成了三对十三,离三退到一旁,直挺挺地站着,满脸好奇,双手抱胸站着,悠悠地看好戏。
丁文清磨着牙硬气了一把,梗脖子道“这是我们跟他的事,跟你们有个屁关系,哪凉快哪呆着去”
“说啥咧,哪凉快哪去”
李仲牛眼睛瞪得跟牛眼般大,推了一把同样瞪眼的丁文清,“额就想着这凉快,你能把额怎么滴”
丁文清被推搡了一下,瞬间原形毕露,面对气势汹汹、又壮又莽的大汉们,外强中干的他再一次露出一副秀才的软弱,惊慌地看向他的两个同伴,只见林灿同他一样神情紧张,只有赵文斌还有点残余的勇气强自出头。
“你你们造反啊,不想干啦,想被开除吗”
赵文斌始终认为,即便自己不过区区一个实习的施工员助理,但再怎么说也是跟公司签订过合同的,这些劳什子的大老粗怎么能跟他比,说话行事依旧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然而,他不懂,混了四个月还是没有摸准农民工的脉,其实工人们一直是以和为贵,能忍则忍,更老实本分的甚至逢人不管年纪,张口闭口都喊领导,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小小的施工员,也是笑脸相迎,平时不轻易得罪,可这不等于他们就是泥巴做的任人揉捏,何况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
“开除就你这瓜娃子,你开除谁啊”一个操川音的青年骂咧的同时,不客气削了丁文清的脑袋一下。
“就是,能耐就开除个试试。”李仲牛又推了赵文斌一把,扭过头冲旁边的人挤眉弄眼。
“哈哈”一旁的人纷纷大笑以壮声势。
“草”赵文斌感觉受到侮辱,强烈的自尊心使他彻底地失去了冷静,浑然不顾面前多少人,抡起拳头便冲人打。
马开合不二话,上前朝赵文斌的腿猛踹了一脚,直接把人踹踉跄了,接着又踹了一脚,咄咄道“怎么,这个月发工资了,有钱还了是不是”
“文斌,文斌。”林灿急急忙忙地双手架着赵文斌两条胳膊,费力气把他拉回来。
“你欠我八百,”马开合指了指林灿,又指了指丁文清,“你呢,欠我一千二,至于你”
指向赵文斌的食指摆动着,他轻轻地抬起脚,作势又要踢人,吓得林灿赶紧将赵文斌往回拉。
“你欠我最多,一千五。怎么滴,一个几万块钱培养出的大学生,连这点钱都想赖着不还了是吧成,那这事就得跟领导说道说道了。”马开合发出嗤嗤的嘲笑声。
赵文斌面红耳赤,像一头激怒的猛虎咆哮道“你去说啊,老子大不了不在这干了”
“你不干就不干,他娘冲他吵吵啥”东北来的汉子却受不了墨迹,喜欢直来直去。“不过走之前,你得把这钱还他了,不然你哪也走不了”
望着热火朝天的催债场面,离三拉住助阵起哄的李土根,问道“土子,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欠开合钱了”
李土根有一说一道“之前开合坐庄,跟他们一杠三,玩的是是二十一,对,二十一点,这玩意儿额不懂,新花样吧。”
“赌的很大”
“大,大得很一把十块,封顶一百。”李土根说,“一开始他们赢了开合不少,结果后来反倒输了不少。”
“何止不少,都快把他们的裤裆输光哩”李超转回头,搭茬道。“打了足足十来张欠条,把两个月的工钱都赔进去了。”
离三挑眉噢了一声,心里微微地好奇,马开合他除了神神叨叨会相面,还会赌
猜你喜欢
- 无食桑葚
- 被法师召唤的恶魔想吃掉对方灵魂。NP。有道具。
- 食肉党
- 网恋的小姐姐虽然半张脸上都是狰狞的伤疤,但是还是好喜欢,终于下定决心面基后却是发现…小姐姐根本就!不!是!人!PS:1.触手触手触手play2.我现在满脑子触手,等我火速码完了这篇我就去填上一个坑。3.要是一个星期内这个坑和上一个坑还不能填完我就…我就…我就在某浪转发抽奖两本欲晓太太的双性小黄文(8
- 清新水月间
- 以假乱真,三世恩缘下凡历劫,偶然发现一段情仇,梦里痴恋那些为她夺了江山,燃起狼烟潇洒舞剑的男子,爱着的,等着的,恨着的,不想相遇的,究竟是他,还是他?
- 无食桑葚
- 一部名为《被恶魔吞食的法师》GV的拍摄过程全纪录 GV的场景拍摄以及演员在片场外的滚床 主角是一个破产自负刻薄的气象学家被迫拍摄GV还债扮演全程都在床上桌上走廊里餐桌上被操的法师 以及一个因为川普移民政策即将非法滞留的英俊难民,戏内是邪恶冷酷的恶魔戏外是克制温柔的忠犬 基本上有认真走肾,偶尔会强行走
- 根源招来体
- 热血的少年,为打破次元壁一往无前!
- 无食桑葚
- 伪装清纯
- 【本文专注爽甜,男主绝色温良谦谦君子人间妄想攻,女主逆商满分爱不自知石头开花受,1v1,双洁,互宠,纯架空勿考据】白锦玉哇的一声哭出来,这辈子只想做条咸鱼的她,偏摊上一个爱折腾的孪生妹子。她不知道妹子每天忙什么,但是这妹子一旦忙得分不开身就会抓她去客串下自己。这不,七年前她替妹子做了两个月的晋王妃,
- 黑籍
- 坐在名为“美食盒”的角斗场至尊观赏席上,看着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类勇者、兽人先知、精灵英雄们像野兽一样在泥泞和血污中互相搏杀,撕咬,只为争取那一点点肮脏的食物和生存的权利.已经站在刀塔大陆的顶点,站在一切之上的食人魔之王戈隆突然间开始怀念起孩童时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有那本妈妈送给他的,象征着整个
- 承仁古
- 我出了这个标题,肯定不少女读者会愤怒,男读者却可能会暗中认同。但这个故事不是你们想像中的男女斗争宣泄,更不是我这个泡不到妞的毒男自我安慰的酸葡萄。请花些少时间看下去,便会明白,这个自白故事不会很长,我亦不是作家,只想借这个平台,说一下我的经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