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储存器》215.初中时代 134

    母亲和我坐在位于卫生院的院子一角的小亭子下面的石头凳子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母亲说“在单位上班的人就是和咱们老农民不一样在农忙的时候，这个点谁还舍得歇着你看看他们，有病人在外面等着，他们还得下班”

    我知道母亲是在抱怨，于是，我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偏过脸去，往诊疗楼上看去。却发现刚才在羊肉汤馆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在华医生办公室门口的栏杆边上趴着呢。在我看到他的时候，很显然，他也看到了我，并且在朝我招手，一边招手还一边指华医生的办公室。我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难道是华医生这么早就来上班了我有点疑惑。但是，看那个男人那么急促地朝我招手，分明是外催促我快点过去

    于是，我往华医生的办公室的方向指着对母亲说“华医生有可能来上班了你看，咱们吃饭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已经在他办公室门口了”经过我的提醒，母亲也看到了，于是，母亲说“那咱们还在这里坐着干嘛呀快点上楼去早点看完病，能早点回家”站起来就往诊疗楼那边走去，我紧跟外她身后

    当我们走到华医生办公室门口时，那个男人把右手的食指放在嘴唇上朝我们“嘘”了一声，又指指办公室的门。于是，母亲和我明白了，华医生确实已经上班啦，并且正在办公室里单独给那个小男孩治疗这就有点不符合常规了，那个小男孩撑死只有五岁，并且还看不见东西，他能描述自己的病情吗华医生竟然把小男孩的爸爸给赶出来了，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儿子是不是在里面”我母亲小声地问。

    “是呀，华医生正在给他看病呢，还说让我在外面等着我要进去还不让，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个男人声音里透着焦躁

    “只要对看病有好处，那还不是医生让咱们干啥，咱们都得遵守”母亲小声安慰地说。

    那男人默默地点了点头，我们仨一时间都不说话了，看似很轻松地趴在栏杆上看风景，但每个人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华医生办公室的门上，都在期盼着它打开的那一瞬间。虽然期盼的内容不同，但这个期盼都是一样的

    我敢说这个时候离下午两点钟还早呢，因为卫生院里几乎就没怎么有人。这个时候，听到楼梯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这种声音放在平时，肯定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的。但在一个这么安静的环境中，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我们三个人听来，不啻是惊雷于是，我们纷纷扭头往楼梯口看，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原来是上午遇到的那个保洁阿姨

    因为上午见过，所以现在保洁阿姨见到我们之后还挺热情呢“哎呀，你们几个一直等到现在么”她才转出楼梯口，看到我们三个的时候，热情地问道。

    不过，她的这种热情被那个男人匆忙地打断，他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双眉紧锁，“快别出声，华医生正在里面给我儿子看病呢他说外面得保持安静”他虽然在努力地压低自己的声音，结果效果却不明显，依然比刚才保洁阿姨所发出的声音大得多

    “什么华医生这么早就来上班啦看来今天他的生意不怎么好吧”保洁阿姨小声嘟囔着说。

    “你说什么看病还是一门生意啦”那个男人有点气愤地质问。

    保洁阿姨白了他一眼，“哼”地一声就到她的保洁间去了。那男人正想追过去，好好地教训一下保洁阿姨，就在这个时候，华医生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男孩欢快地跑了出来，朝他爸爸跑去，一边跑一边欢快地说“爸爸，爸爸，我能看到啦”

    看到自己的孩子这么开心地朝他跑过去，那个男人惊讶至极蹲下身来，一把把小男孩报进怀里，由于兴奋和激动，脸色涨的通红

    随即，华医生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到他，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这时，母亲惊讶地问“华医生，对面羊肉汤馆的老板和你长得太像啦”

    华医生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那个人就是我呀我喜欢当厨子，尤其是喜欢熬羊肉汤，可是我要是不当眼科医生，祖传下来的医术就没办法传下去啦没有办法，我只好在卫生院对面开一家小饭馆啦，也过一过当厨子的瘾你们觉得我熬的羊肉汤怎么样”

    这是头一次听人说不愿当医生而愿意当厨子的，我们听得都有点懵“谢谢您，华医生。我觉得您的医术比熬羊肉汤的技术的高得多俺儿子的病，在很多地方都看过，都没有治好，到了您这里，就这么一会儿，就被您给治好了特别感谢您”那男人说着就要给华医生磕头，被华医生一把给扯住了。

    “快别这样我可担当不起呀”华医生拉住那个男人，“不是我的医术好，是你儿子本来就没病，这才显得我医术高明呢你们回到家之后别逼着他上那么多辅导班了，这样他就不会发病了”

    “好好好，一切都听华医生的”那男人虔诚地说，“除了不让他上那么多辅导班之外，还需要注意什么吗有没有药方什么的我也好拿点药回去，这么远跑过来了”

    “你儿子这样的根本不用吃药，让他少上点辅导班，有时间多带他在室外活动活动，自然就没事了”华医生又诚恳地叮嘱了那个男人一番，生怕他给忘掉，“好啦，你们可以回去了”说着，华医生转身回了办公室。

    “谢谢您啦华医生以后有机会再来喝您的羊肉汤”那男人朝华医生的背影喊道，语气里满是感激。

    看到华医生回了办公室，母亲抓紧带着我跟了进去。这时，走廊里传来了那个男人训斥孩子的声音“你是不是给医生说，你的辅导班非常多那还不是为了你好么”华医生听到之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