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储存器》191.初中时代 110

    我有两个堂弟，柳帅是最小的那个。我三叔在市里有一份体制内的工作，由于计划生育政策太严格。“只要一个好”的计生政策在体制内员工中执行得最为彻底可是，三叔却想要两个孩子，于是只能偷偷地生下柳帅，把他放在老家里，让奶奶帮忙带着。这也是三叔一家经常回老家来的一大动力

    从柳帅还没上学的时候，三叔就开始想方设法地把他给弄进城里去了。也许是操作起来不太容易吧，柳帅在村中心小学都上三年级了，三叔还没有成功。虽然他名义上是被奶奶带着，实际上，他在大伯家待的时间比在奶奶家多得多了尤其是大堂哥成家之后，柳帅吃住都在大伯家里了。

    大伯经常和三叔开玩笑，“亏你还在体制内工作呢，觉悟咋还不如我高呢你看看我，就一个小孩，多符合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要不你把柳帅送给我们吧，你想他的时候就回家来看看。”三叔知道这是他大哥在给他开玩笑，每当大伯这么说的时候，也只是笑笑。其实，我们都能看出来，三叔心里着急了，因为三婶子想让柳帅在市里的学校上学，说是那里的学校教学质量好可是，这眼看都上到四年级了，堂弟回城这件事还没有一点指望呢

    这些让人烦恼的事情都是平时听大人们聊的，这根本不是我们小孩子需要考虑的问题我和柳坤堂弟都觉得，有柳帅在身后当个小尾巴还挺不错的这样就更显得自己是个大哥了，因为你无论提出一个多么糟糕的建议，这条小尾巴总是无条件地附和你

    相对于我，柳坤就更舍不得柳帅回市里了目前来看，在我奶奶的四个孙子里，数柳帅学习最好村中心小学的校长曾对柳冬的爷爷说过，“你们村的柳帅是我教学以来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孩，好好培养，大有前途”自从柳坤发现才读到三年级的柳帅能轻易地做五年级的题目时，就经常找借口要和柳帅一起写作业名义上是教柳帅学习，实际上是让柳帅帮他写作业

    别人不知道柳坤让柳帅帮他写作业，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看着他们俩因为我被擦炮吓得惊慌失措而哈哈大笑的样子，我决定捞点尊严回来，于是我问道“柳坤，你的作业做完了在这里玩擦炮”

    我知道柳坤的软肋在于做作业，在他扬扬得意的时候，只要给他一提作业，他就会马上蔫掉可是，这次我失算了每等柳坤回答我，柳帅往前走了一步，挺着胸脯说“我们早就做完了”

    我从履带上跳下去，脚心的疼痛提醒了我，脚底还有伤我一瘸一瘸地走到他俩身边，摸了一下柳帅的头，问“谁给谁做的”这么问的同时，眼睛的余光注意到“四老肥”和柳正的爸爸竟然结伴离开啦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独立完成柳帅让我帮他写一点数学作业，我一个字都没给他写”柳坤急忙辩解道。柳帅只是笑着看了看柳坤，并没有说话。

    我指着大卡车和挖土机问他们俩，“你俩去哪玩了咋没过来看这个”

    “这个有啥好看的我俩去东面的水坑用擦炮炸鱼去了可好玩了，是不是柳帅”柳坤说话的时候总要扯上柳帅而柳帅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管柳坤怎么说，他总是笑笑不说话。

    这时，四周又响起了“当当当”“咕嘟嘟”的爆竹声。我们知道这是村民们在下水饺啦对于在外面玩疯了的孩子来说，这会儿的爆竹声，就和母亲在炊烟里的呼唤一样，都是回家用可口的食物填饱肚子的信号。

    就在我一瘸一拐地率领着两个堂弟往家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柳冬在后面叫我，我停下来，转过身去。柳冬一边朝我跑过来一边喊“柳奇，你吃过饭了吗吃过饭一起去土地庙那里看烟花呀我就在我爷爷家，你吃过饭之后叫我”

    “知道啦”我大声回答，便接着带两个堂弟走了。

    “哥，我也想去看烟花”

    “哥，我也想去看”

    柳坤和柳帅两人一前一后地说，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我听了之后，就明白他们俩的意思了，他们俩不是找不到放烟花的地方，没有我带着，他们也能去看。他们家俩之所以这么说，意思就相当明显了，是想跟着我一起去看

    我回到家里，母亲正在用刚出锅的水饺敬神，爸爸正在厨房里盛碗。但是，找遍了厨房和堂屋，也没见着姐姐的影子。于是问爸爸“我姐呢咋还不回来吃饭”

    我问完之后才注意到，爸爸只盛了三个碗。“你姐说还没和她小侄女玩够，晚饭就在你大伯家吃了”爸爸把碗端到案板桌上，“咱们不用管她，咱们趁天不黑快点吃完，天黑之前还得把灯送上呢”

    虽然爸爸说让我快点吃，我也想快点吃，但是我还不敢快点吃因为这时母亲还没有敬完神，据母亲说，在这一天新出锅的水饺，得先送给众神品尝一下，然后才能吃，这样一年之中才能有好运气。并且，众神吃东西不像人一样，他们吃的是食物的香气，而不是食物本身

    为了不打扰母亲敬神，我和父亲都老老实实地在厨房里待着，不敢大声说一句话。可是，这个时候，阿黄却不知道天高地厚一般，在院子里大摇大摆地瞎逛看到它这副德行，我就知道它离挨打不远了。果然，当它不识好歹地跑到母亲身边时，被母亲踢了一脚，哀叫着跑出去好远，搞得我都有点同情它了

    父亲对汽车更感兴趣，我一坐下他就问我来的是一辆什么样的汽车我把我看到的样子都给父亲描绘了一边，并且还提到了车门上还印着“市汽运三队”，汽车司机好像是叫刘师傅。

    父亲听到这里，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不会是我的战友刘胜山吧他就在市汽运三队开车呢”

    父亲还没有说完，母亲就进来了，这也宣告了晚饭的开始。我端起碗来就狼吞虎咽起来，也没有兴趣听父亲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