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不太懂象棋,但我也能看出来柳冬和王共诚的棋子犬牙交错,平静的棋盘下隐藏的是俩人棋艺的激烈交锋。一时间,双方进入相持阶段,两个人都紧皱双眉,每走一步都要斟酌好一会。我知道,这是到了关键时候,我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屋里静极了,虽然关着窗子,也能听到王共诚的母亲在厨房忙碌时锅碗瓢盆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柳冬的当头炮已经架好,车马上就要下底了,但有士挡着将不到军,如果柳冬的另一个车下去把王共诚的那个士干掉,王共诚就输了,这边眼看着柳冬的另一个车就要下去了。王共诚的两个马已经过河,再加上后方有车和炮作掩护,其中的一个马再跳动两次也可以将到柳冬的军,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
是进攻还是防守王共诚紧锁着双眉沉思着,久久没有走下一步。柳冬也察觉到了危险,也一言不发地盯着棋盘。
最终,王共诚还是选择了防守,把最前面的那个马往回跳了一步,两个马形成了连环,巧妙地堵住了柳冬另外一个车下底的路线,这样虽然有延迟作用,但治标未能治本。要彻底缓解危局,要么把柳冬的那枚在当门卒前头的当头炮给清除了,要么得想办法消耗掉柳冬的一个车。
两人的棋都走得特别慢,一个时过去了,一局还没分出来胜负。经过一系列激烈的拼杀,柳冬还有一个车一个炮,老将旁边还剩一个士一个相。王共诚还剩一个车,三个过河的卒子,但是有双士双相。可以说,双方还是势均力敌的。这种情况最考验下棋人的耐心了,要想致胜,需要打持久战。可是,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再不回家,母亲该着急了。
柳冬和王共诚俩人还没有要休战的意思,我猜他们俩根本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我几次想开口提醒他们俩该结束了,但看到他们认真投入的样子,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在这种情况下,我看棋的注意力就不如一开始集中了。
就在两个人把全副精力都集中在棋盘上,我坐在一边开始焦躁的时候,王共诚的母亲在院子里朝王共诚喊道:“共诚,都十二点了,该出来吃午饭啦。今天吃的水饺,让你那俩同学都在家里吃饭。”
王共诚和柳冬还是死死地盯着棋盘,仿佛没有听到王共诚的母亲说话一样。
可能是听不到回应,王共诚的母亲有点急了,直接走到窗前,“砰砰砰”地敲了几下窗户,朝屋里喊道:“王共诚,你听见没有吃饭呢!碗都盛好了,快出来!”
他们俩终于有动静了,柳冬推了一下棋盘,慢慢地站起来,说:“这局算我输了,我和柳奇该回家吃饭了,等吃完饭再来下棋。”
王共诚把柳冬推乱的棋子按原来的位置摆好,也站起来,说:“这局是你占上风,下到最后,要输的那个人也得是我。走!吃饭去,我妈把你俩的饭都做好啦!等吃过饭咱们再接着下。”
我是第一次来王共诚家玩,哪里好意思在他家吃饭况且,母亲肯定已经做好了饭,我如果留在王共诚家里吃饭,母亲肯定会等急的。虽然这样,以我内向的性格,还是不知道该怎样拒绝。于是,等王共诚说完,我就一直看柳冬,希望他能解释一番。
看得出来,柳冬也不想在王共诚家里吃饭。到底他和王共诚比较熟,柳冬很自然地对王共诚母亲说:“婶子,我和柳奇还是回家吃饭。我们俩去上学的时候都给家人说啦,中午一定回家吃饭。要是家人看我们放学那么大会还没回去,他们肯定会着急的。等哪天给家里人说了一声,再来尝尝婶子的手艺,您看这样行不”
王共诚母亲听柳冬这么说,也不好再挽留,只说:“那等下次一定要来尝尝婶子包的饺子哈。”柳冬和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外走。
王共诚站在院子里大声说:“喂!冬子,吃完饭就过来找我,这一盘棋还没下完呢!”
柳冬在大门外答应了一声:“知道啦!”王共诚母亲用溺爱的声调骂道:“棋迷,下起棋来都不知道吃饭啦!”
才一进大门,我就闻到了饺子刚出锅时特有的香味,就知道母亲已经做好午饭啦,就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厨房。母亲正在舀碗,看到我进来了,说:“你咋回来这么晚你姐姐都回来好一会了,听她说你们学校发生食物中毒的事情啦这么晚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也被送进医院了呢!”
“哪里可能我早饭不也是在家吃的吗食物中毒的人都是因为在学校食堂吃早饭了。我放学之后,和柳冬去王家庄的一个同学家里下象棋去了。”看到母亲有些担心,我赶紧解释。
母亲解下围裙,指着灶台上最大的那个碗,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去!把这碗水饺给你奶奶送过去!完不成任务不许吃饭!”
我立正站好,敬了一个礼,故作严肃地说道:“收到,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就伸手去端那只大碗,谁知道,刚碰到它,立马被烫得缩回了手。只好用一个沾了水的湿毛巾垫着,颤颤巍巍地端着出了厨房门。母亲在身后一连声地提醒我要心一点。我生怕大碗里的汤溅出来,只能死死地盯着碗里的动静,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路,顾不上答应母亲一声,就慢慢地挪着出了大门。
我家和奶奶家在一个胡同里,我家在最北头,奶奶家在南头的第二家。胡同东侧的这一排人家,都是我们本家,出了大门往南走,路过的第一家是五叔家,第二家是堂大爷家,第三家是堂哥家,第四家是三叔家,第五家就是奶奶家了。
胡同不长,而我却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到奶奶家。才刚进奶奶家的大门,五叔拿着空碗正走出来,见我端着这么费劲,五叔替我把水饺端进了奶奶屋里。
奶奶家的桌子上摆满了后辈们送来的水饺,我随着五叔进屋,奶奶执意让我吃个水饺。我用筷子随便夹了一个,才一口,就被一个硬东西硌到了,原来是一枚硬币。奶奶看到我吃到了硬币,一个劲儿地说:“大孙子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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