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阳只是默默的听着,他有着自己的判断。
比如,既然是残魂求活,为何他不留在青界养伤恢复实力,而是率军远征灵界?
比如,为何去灵界时,就不想再回青界?
特别是最后一段话,方阳压根就不信。
有的人拼命把自己贬的如此不堪,目的,却是为了你好,为了不让你多生事端,从而危及到你。
钟青书了解方阳睚眦必报的性格,他知道方阳有谋略有行动力执行力。
方阳同样了解钟情书,这是一个愿意独自抗下所有罪孽与冤屈,还能谈笑风生的人。
所以,方阳认为师傅钟青书的坦白,也是有限的坦白,隐去了很多的恩怨情仇。
这种程度的坦白,对方阳而言,跟不说没多大的区别。
“你不信?”见方阳久久不出声,只是望着自己,钟青书便一阵头疼。
“在灵界时,您就已经收我入门,宁愿身死,也要护我周全,来到这里,更是三番两次挽救我于必死之局!”
“我不管您是谁,过去做过什么,您现在或者将来,认或不认我这个徒弟,您都是我方阳的师傅!”
方阳说到这里,直接给钟青书跪下。
“您过去欠下的债,就是弟子的债,您的仇人,就是弟子的仇人,我不想知道,您当初为何去的灵界,也不想知道又是谁,算计的您全军覆没。”
“您的混障弟子只想知道,您的仇人是谁!”
钟青书看着长跪不起的方阳,眼眶微红。
“待你五境,我传你彼岸与虚实之间后,我告诉你!”
钟青书话音落,人影逝。
李秋濯进来,看着跪在地上发愣的方阳,急忙把他扶了起来,忐忑的问道:“怎么了方阳,是哪里惹师傅生气了吗?”
方阳摇了摇头,“秋濯~”
“嗯。”
“我好后悔来到了这里!”
“那…我们带着疙瘩回去吧!”
“风浪愈大雨越大,回不去了!”
方阳几乎可以预见,随着师傅的身份曝光,愈来愈多的人,会将目光投向灵界。
第二日一早,浮空城再次显露于世人面前。
在疙瘩的号令下,幽云仙城所有的商户,整体向着浮空城上搬迁。
没有人拒接,浮空城上地方更大更安全不说,最主要的,这是一座飘在空中的城,很多商户,别说上去经商,往上数几辈子,更是见都没见过。
随着疙瘩宣布,浮空城无条件对所有人开放后,一时间,搬家的,招商的,看稀奇的,让整个幽云仙城上下乱成了一团。
方阳并未理会这些,事实上浮空城无条件开放,也并不是方阳的主意,而是疙瘩征求了钟青书的意见才颁发的。
那日与师傅见面后,方阳将掌控浮空城的御灵诀推演了两份,让疙瘩送去给了师傅钟青书和延年后,他就闭关了,连元庭传召觐见的命令,都没有理会。
魔影之境,魔天荡。
这是一片阴气森森,灌木丛生,人族结草而居,充斥着厚重蛮荒气息的世界。
终年弥漫着淡绿色雾气的魔天荡,在天地血光的交汇下,让光线愈发黯淡,加上魔影之境特有的双影幻觉,还有巫族的诡异与残暴,千万年来,除了巫族,这里几乎就成了生灵的禁地。
今日,高悬于魔天荡巫族祖庙之上的“月火”爆发了七声清脆的响声。
这团萤青色的“月火,”至祖庙建成起,就存在至今有三十万年的岁月。
据传,月火是巫族的传承所在以及所有巫族魂火的起源之地。
每当有祖灵蕴血而生,回归魔天荡时,月火就会爆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每一个巫族的灵魂中响起。
月火响的次数越多,代表着回归的祖灵越强大,七响,代表着灵魂大巫,而九响,则是巫祖归来。
接受到月火的提示后,魔天荡所有的巫族,一路翻山越岭向着祖庙汇聚。
在异族大军迫近之时,有一位灵魂大巫回归,这无疑是极度振奋人心的。
当玠金色的身影,出现在祖庙所在的群山中时,祖庙周围,已经汇聚了数万的巫族。
只是此刻的玠,只能用狼狈来形容,金僵的体表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一道道恐怖的伤口,贯穿着金僵的躯体,随着他的走动,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块乱布一般飘荡,撒下一路黑色的血液。
横跨星空,不远万里回归祖地的玠,本该有一个体面的仪表,可他一路横跨虚空,躲过异族战舰的重重围剿,能活着来这里,已经实属不易。
望着重重绿雾萦绕的祖庙,玠站在广场的边缘,深深地叹息出声:“终于到家了!”
前世,作为巫祭的他,几乎以这里为家,没有谁,对祖庙的感情,能超越他。
“站住,污秽之物,岂可进入祖庙!”随着祖庙深处传来一声呵斥,当即有一群身披兽皮巫战纵身拦住了玠。
这群巫战身材魁梧,脸上脖子上和手臂上,刺刻着各色图腾,在他们身边,还跟随着各种高大的灵宠,这是他们的坐骑和伙伴。
这时,祖庙大门处,一身披黑袍,双眼紫色魂火闪烁的大巫出列,面向祖庙禀告道:
“巫祭大人,这位祖灵历经种种磨难,穿过异族封锁,若不是以金僵为躯,实难回归祖地,还望巫祭大人网开一面!”
“葛禾,他在外边怎么浪我不管,但这里是祖庙,是接引巫祖的魂归之地,岂能任由怨气侵袭?”
祖庙内,又传出一声严厉呵斥。
葛禾闻言,只能向广场边缘的玠,抱拳致歉。
“多了好多稀奇古怪的规矩啊…”玠长叹一声,望着周围一众面带警惕盯着自己的巫族,淡然一笑道:
“既然我回来了,哪怕祖庙不让我进,怎么也得庆贺一下,不如…大家陪我跳个舞吧!”
巫族好舞。
每逢节假日,接生丧葬,哪怕是小猪下崽,只要有值得高兴的事,不论人多人少,都要载歌载舞一曲。
玠万里归来,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跳个舞自然是没有问题。
“咚咚咚…”
葛禾接过一面兽皮鼓,当先打起了节拍。
玠摇晃起破乱的身躯,随着节拍笨拙的舞动起来。
“咚咚咚哩咚咚…”
越来越多的巫族敲响了兽皮鼓,吹响了骨笛,舞动着身躯加入了跳舞的行列!
“咚咚咚哩咚咚…”
“嚯嚯嚯…”
数万人跟着节拍一起舞动起来,并整齐划一的发出吼叫。
这一刻,终年萦绕在祖庙前后的厚重绿雾逐渐消散,露出了祖庙那古朴而庄严的门楣…
“咚咚咚哩咚咚…”
“嚯嚯嚯…”
随着众人舞动的越来越激烈,不知不觉间,弥漫着这片故土的绿雾,已然褪去,血色的天光数万年来,第一次如此纯粹。
“咚咚咚哩咚咚…”
“嚯嚯嚯…”
这一刻,祖庙周围的参天古树,随着节拍无风自动,连山脉和大地,也一起震动起来。
“咚咚咚哩咚咚…”
“嚯嚯嚯…”
这一刻,很多巫族身上残留的伤痕,已然消失不见,很多巫族残缺的肢体已然重生。
“巫祖保佑!”
“巫祖临世…”
犹如神迹降临的一幕,舞动的人群成片成片的面向祖庙下跪。
这一刻,再没有人击打兽皮鼓,只余玠一人还在广场边缘舞动着。
“咚咚咚哩咚咚…”
“嚯嚯嚯…”
这一刻,玠引发了天地之音,天地发音为其伴奏。
玠一人陶醉其中,尽情舞动着。
“咚咚咚哩咚咚…”
“嚯嚯嚯…”
“破境了,我破境了…”
“天啊,我在这一境困了五十年,今日破境了…”
“巫祖保佑,我也晋级了…”
这一刻,祖庙门前的一众大巫,齐齐向着玠跪下!
“咚咚咚哩咚咚…”
玠还在舞,在天地之音的伴奏中,高悬于祖庙上方的月火,悄然漂浮于玠的头顶。
“咚咚咚哩咚咚…”
天地之音中,一道人形虚影,带着一团萤紫色的魂火,从金僵体内走出。
“咚咚咚哩咚咚…”
天地之音中,月火撒下一片萤青色的光华,玠的身体,瞬间在光华中凝实。
下一瞬,舞动的金僵倒地,天地之音散去,滚滚的绿雾,又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一刻,数万的巫族,呆呆的看着借用月火,重新凝聚身躯的玠,以及此刻依然盘居在玠头顶的月火。
引发天地之音,天地为其庆舞,让伤者无痕、残者无缺、困惑者一朝明悟!
月火亲自接引,为其重塑身躯…
传说走进了现实。
这,才是真正的七响大巫,才是巫祭。
玠看着光溜溜的身体,随手划出一道黑雾裹上,看向祖庙大门方向。
“请问,我现在可有资格进入祖庙?”
所有跪在祖庙大门与玠之间的巫族,连头都不敢抬,跪爬着给玠让开了一条路。
“你是谁?为何巫典上没有你的魂印?”巫祭苍老的声音,再度从祖庙深处传出。
巫族在晋升大巫后,都会来祖庙在巫典上落下魂印,如果你死,你的名字就会隐去,如果你复活,你的名字就会重新出现在巫典中,只要踏入祖庙范围,魂印就会发亮。
“要么你的巫典是假的…要么,你没看到最后!”
“狂妄…”有巫卫呵斥的声音,从祖庙内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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