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靠海,冬风湿润阴冷。
那种冷不似京中北风汹涌,刮在脸上如同被无数刀割般。南疆的风是那种种缠缠绕绕,像是被浸过冰的麻绳捆扎身上的冷,打在人身血肉之上,不见得能舒服到哪儿去。
瀛夙手执秘信坐在将军椅上,狭眸忽明忽暗,沉浮如潮。
这信是颜如玉差人来传的,信上交代了如今京中局势动荡,几方势力已经按捺不住那深藏于心的谋反之意。
只是让瀛夙不曾想到,这滩浑水,竟是自家娇娘一手拨弄而成的。
薄唇微微轻勾,携了一丝笑意。
他心如明镜,知晓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自己...
虞娇娇定然以为他不知京中局势如何,领兵在外也不顾上收拾这烂摊子,故而出手引王皇后、瀛栖,王渝州三人成了狗咬狗局面。
只有这三人相互猜忌、争斗,才可为他归京坐镇拖延下时间。
可他倒要辜负娇娘的一片心意了。
指尖将秘信翻了个面儿。
看到最后之时,瀛夙盯着信尾那熟悉的名字不由眯了眯眼。
言怀瑾...
他瞧得出言怀瑾对虞娇娇藏有心思,虽然那心思没摆在明面上,遮遮掩掩不容易让人发现,可他瀛夙不是个痴傻之人,自然一眼就能看穿。
他多想将心头之事全然倾诉说给虞娇娇听,可担心说了太多,恐让局势生变。她最是顾虑陆国公府的安危,若把这件事儿告诉了她,无疑等于是硬把陆国公府拽入这局中。
他不能这般自私...
更何况,自己身在南疆,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她,护着陆家。只有对此事闭口藏舌,让人查不出半分蛛丝马迹,这样对她,对陆家才是最为安全妥善的打算。
可他又怕...
怕虞娇娇不明真相,到时痛心不已。
瀛夙捏起桌案旁的茶盏。
茶盏上描着几朵绽放华芳的墨玉牡丹,似虽着茶香浮动,摇曳生姿。
“殿下,军营外发现了一个行事鬼祟之人。”身穿银甲,姿容昂昂的秦桥从外走了进来。
他先是朝着瀛夙屈膝施礼,后又恭敬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信封已经被撕开了。
秦桥规矩仔细,定不敢擅自先把这信给看过一遍再拿来给瀛夙瞧。
既然他不敢看,那定是门外被抓的那位行迹鬼祟之人已经早早看过了。
瀛夙把信接过来,小心将信纸摊开。
信纸略有些潮湿,应该是到了南疆有些时日。
瀛夙俯眼看着手中的秘信,虽是一言不发,可他神色略有玩味,兴趣...
眉梢一挑,看向秦桥,“把他带进来。”
秦桥颔首称是,挎刀迈步朝外走去。
不过一会儿,他手里便是拎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人走进军帐之中。
被绑着的人胡子拉碴,面庞黝黑如炭,身上穿着粗布短衣。
明明像是个樵夫的打扮,却不知为何竟携三分矜贵傲气,一双眼睛更是清亮出尘,黑白分明。
瀛夙望着帐中那黑瘦狼狈的男子,“小魏将军千辛万苦来寻本殿,怎么见了面,又不吭声了?”
黑瘦男子听着瀛夙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他身子僵了僵,半晌才嘶哑着声音开口道,“不愧是九殿下。那信上只字未提我的身份,不知您是如何猜到的?”
秦桥听着二人对话,难掩心头吃惊骇然。
小魏将军?
魏峒!
大将军魏晟煜之子怎么会出现在南疆?他不是离京寻道去了么...
当初魏峒是逃京,魏家碍于颜面,便对外称魏峒离京去了乡村野山寻仙问道了。
瀛夙知晓魏峒来找自己打的什么主意,若有旁人在,他绝对会顾虑左右,不敢全然把事情袒露交付。
瀛夙望向秦桥,“本殿这儿无事,你且去帮忙陆将军吧。”
秦桥是个爽快的汉子,又对瀛夙深深信服。
让他出去,他也没磨磨唧唧再三去劝阻。
“是!”秦桥利落施礼告退,把帐子腾出来给二人谈话用。
“人已经走了,你倒也不必顾虑这儿会有老四的探子。”瀛夙抻手给魏峒引坐,顺带也给他斟满了一盏茶。
魏峒并未抬步坐在瀛夙跟前,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眼中布满无奈痛惜,“殿下才谋无双,可否出手救我父亲。”
“你父亲与瀛栖早在多年前就虎狼勾结,背地里不知做多少了通敌卖国之事,又让多少无辜东瀛将士前去金岐送死,只为帮瀛栖在金岐铺出一条夺权的血路。”
瀛夙呷了口茶,声音略有些发冷,“你让本殿出手救你父亲,等来日你父亲罪责通通被公之于众,本殿不就成了他卖国求荣的帮凶?”
话声掷地,魏峒面如死灰。
他恨自己当初没能劝下父亲不要贪权恋势。
瀛栖的身份他早就怀疑过,明明是位金尊玉贵的皇子,怎可能好心把皇位让给他父亲来坐。
他从前只以为是瀛栖诡计多端,想先借父亲的兵权和魏家死侍,将京中其余几位皇子给铲除为快,等京中再也没有能挡着他路的人时,就会显露狼性,忘恩负义将他父亲给绞杀在龙椅之旁。
这事儿他想了多年,也劝了父亲多年。可每每提及之时,都是被父亲扯着脖子训斥一番。
离京前,他总算查出了瀛栖身份,前往大理寺探望小妹之时,顺带把这消息一同告知了她。
魏峒如何都想不到,四皇子瀛栖竟然是双血皇子,母亲不是金岐舞姬,而是金岐三公主——慕云裳!
当他查明真相的那一刻起,再旁观这盘棋局更是清明无比。
瀛栖野心勃勃,他不仅是要吞下金岐,更要一举将四国万域收入囊中。
只是他父亲早被权欲熏心,竟相信瀛栖那小人会将东瀛皇位拱手送给他。
眼下,瀛栖以魏晟煜性命要挟魏峒听命与他,魏峒早明白瀛栖此人信不得。
可毕竟自己身上是流着魏家的血,就算不愿受权欲束缚,可父亲性命危在旦夕,他怎能袖手旁观?
走投无路之下,魏峒还是决定前来寻求瀛夙的援手。
毕竟这位殿下正直重信,甚有君子风雅和气度。不似瀛栖那虚伪之徒,将帮过他的人利用个彻底,就要绞杀丢弃。
若他真照着瀛栖信上说的那般行事,等尘埃落定之后,他们魏家还是要被按上个叛国之罪,送去午门斩首示众。
可如今听着九皇子话中之意,似乎并不愿出手帮他。
魏峒沉沉叹了口气,眼窝子发红,心发酸...
瀛夙端详了他一会儿,撂下茶盏开口道,“你救父心切,终归算是个铮铮儿郎。本殿纵使觉得你父亲该遭千刀万剐,可见你善孝满怀,便是不忍辜负了你。”
魏峒慌乱抬首,声音颤颤,“殿...殿下的意思是?
瀛夙勾唇,“如你所愿。”
“殿下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瀛夙睨了眼桌案上的秘信,那是瀛栖传给魏峒的,“刀山火海便不用了。不过,本殿确实需要你做一件事儿。”
魏峒忙道,“殿下请讲!”
瀛夙眉眼深邃暗暗,喜怒难分。
良久,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将计就计...”
猜你喜欢
- 飘飘渺渺君
- 秋霜打碧波,江夜带寒蓑 问理从年少,逍遥入网罗 向死魂复辟,弃剑返山阿 声名无留意,谈笑有渔歌 在这念力的世界里,人人都追捧书、画、唱的颂神术,唯有启吟背负宿命、身佩寒光,用箭矢与剑光求证神名 启吟走遍大陆,最终是重蹈覆辙,还是得遂夙愿 且看这片天地里有着什么样的凡人、显贵,晦暗、光明。
- 萧风飘渺
- 沈冰幸运的成为了冰冻计划的实验者,本以为会被当做白老鼠,没想到她连这个资格都没有,政府的欺骗,家园的毁灭,她只能拼命的向前冲。探索星际,磨练自己,杀丧失,战兽人,因为身边始终有他的支持。沈冰“哥哥,你别扯我后腿行么”某男“我要亲手打造一个绿洲送给你”沈冰“我不要,不如我建立个国家送给你吧”看她小小女
- 花之星宝
- 许渺渺年少时,是个淡漠的美少女,人长得美,性格沉稳懂事,成绩总是年年第一。别人都说,许渺渺将来一定是前途无量。十八岁的时候,许渺渺说“妈,我要跟宁远在一起,以后我们还会结婚”许妈妈没忍住一个巴掌呼了上去“就宁远这样的人渣,你要跟他在一起?他那样的家境能给你什么?你如果跟他在一起,我就打断你的腿”后来
- 青风先生
- 马坤被卷入了一场阴谋屠杀,害得他家破人亡,为了报仇,开始了他的修真飘渺之旅。在水天大陆建立飘渺派,不但自己修炼乾坤诀,飘渺派弟子修炼剑阵,成为水天大陆上新兴力量。魔族准备大肆进攻修真界,使得马坤的修炼日子不再平静。与魔族战斗,为了救朱灵儿进入仙界,分别与大尊级、仙帝级周旋,最终乾坤诀达到最高境界,成
- 飄渺?悠
- 飘渺?悠
- 2 0 1 7 暗 黑 系 青 春■Introduction「妳聽過刺鳥的傳說嗎 有個人曾經這麼問尹頌恩 他低啞的嗓音和吁出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令她不由自主地對上那雙此刻帶有複雜色彩的瞳眸,專心凝諦 他說,刺鳥終其一生都在追尋一棵帶刺的樹,一旦找到,牠將奮不顧身朝最尖銳的那根刺撞上,且在極度痛苦之中
- 小强
- 我轻松的洗着澡,哼着小曲。镜子里的娇颜弄的自己一阵火热。极品御姐啊!我的手不由的摸上了自己高耸的乳房,另一只手滑向了自己幽幽的峡谷。可惜镜子里的人是我自己。就算武功绝顶,在练出元神之前。我都得困死在这个身体里了吧?话说这个身体还真敏感。我不由的呻吟了起来!高潮过后,无力地盯着那娇美的躯体。1。80米
- 影侠飘渺
- “玲,你一个人在下面一定很寂寞吧”我呆呆的望着墙上妻子的照片,在心里默默的问道 窗外的秋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的心里同样在下着雨,因为跟我相濡以沫生活了十几年的妻子玲在上个礼拜的一场车祸当中永远的离开了我。虽然玲的葬礼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但是我从内心当中仍然不愿接受玲已经离开了的事实,我不相信玲会
- 飘渺尘灭
- 剑在哭泣,流的不是泪,而是血。苍茫大地之上,宗门帝国争端不断。北去十万里,魔族肆虐虎视眈眈。上有神明无道,下望群魔乱舞,天翻地覆,沉浮谁主?形单影只,宗门弃徒孤身下山。锈迹斑斓,尘封魔剑重见天日。强者路,漫漫修远。武者心,不变初衷。混沌的时代已然到来,终焉号角响彻苍穹之刻,最后的镇魂魔曲因谁而奏 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