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公子来买花灯?”陆子虞走到言怀瑾跟前,笑着打趣道,“可是因为马上要到了上元佳节,想买盏花灯回去染个节味儿?”
言怀瑾颔首,“虞妹妹甚是聪明。家母整日念叨着今年过年没个年味儿,眼瞅着要出年了,我便想买盏琉璃灯回去哄哄她欢心。”
他说话之时,连同眉梢眼角都温柔的紧,好似山谷清风,让人舒坦至极。
试问,世间怎会有如此珠玉郎君,如雪如云。
陆子虞欣赏看着言怀瑾,只觉得她找此人问事应该是对极了。
“看来言公子待母也是孝顺至极,不比普通儿郎只将这层母子关系含蓄搁在心里,不会袒露而出,更甭说去做些讨母亲欢心的事儿了!”
“生育之恩乃万恩之首,为人子做这些事不也是应该的么?虞妹妹可别捧我了。”言怀瑾坦然赤诚,不似作秀说假话。
他心里如何想,便就如何说了。
不欺不瞒,更让人另眼相看。
站在陆子虞身旁的惊蛰都有些崇拜的望向言怀瑾。
世上鲜少有儿郎会待母如此尊重。
“言公子温柔谦逊,想来等你成亲后,对待娘子定也是处处呵护。”陆子虞嫣然一笑,美眸弯成了月牙状,“不知言公子可有瞧上了哪家姑娘?四娘纵使闺阁好友不多,可也能帮衬着先给你拉拉关系,探探底。”
此话一处,言怀瑾面上的笑意倏然就僵在了脸上。
他俊眸狠狠一缩,眼底的痛意险些要满溢而出。
心爱之人近在眼前,他却不能表露心意,还要听着她说给自己寻亲事。
若是可以,他多想往后自己能呵护一生的人便是她...
“言某心中还无所爱之人。”言怀瑾垂眸敛痛,不敢再去多瞧陆子虞一眼。
他怕再瞧,就该被她看出端倪了!
陆子虞自能感觉出言怀瑾的异样。
刚才这人瞧见她还是笑脸相迎,怎么一转眼就如同乌云遮日,阴阴沉沉。
她蹙眉试探着问道,“言公子,可是四娘说错话了?”
“不怪虞妹妹,是言某刚才身体有些不适。”言怀瑾朝着陆子虞报之安慰一笑,温温又道,“若是虞妹妹无事,言某便先买下琉璃花灯离去归府了。”
“有...有事!”陆子虞急言便道,想把人给留下来。
说句实在话,她在京城里用心打过交道的人少之又少。
苏婉婉虽出身京中四族大户,可那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根本指望不了她能对王皇后深知多少。再说李琼,已经嫁入陆府为儿媳,若是在她跟前问起这事儿,便等于把这事情一连告诉了一家子人。
眼下局势动荡,陆子虞只可一人冒险去查这事儿,绝不能不计后果将整个陆府都牵扯入局。
陆子虞与言怀瑾并未有多少交情,可她欣赏此人正直不阿的心性,觉得他能让人信得过,便想把心里所疑同他说道一番。
言怀瑾听见陆子虞说找自己有事儿,还以为是听岔了。
他愣了愣神,有些不确信反问道,“虞妹妹真找我有事儿?”
陆子虞用力颔首,面色有些凝重,“四娘确实是有事儿想要找言公子商量。若是言公子急着归府给言夫人送花灯,那往日再谈也是可行。”
尽管她迫切想知晓王皇后的事情,可总归不能强行就把言怀瑾给留下。
“不忙,不忙!”言怀瑾眸色发亮,似如欣喜,“言某无才,若是虞妹妹看得起我,但把心中所事讲出无妨。”
陆子虞一听言怀瑾愿意帮自己的忙,美眸流露出感激之意。
她朝人走近两步,压低了声,“这事兹事体大,还望言公子赏光同四娘上楼相谈。”
兹事体大?
言怀瑾细细品着这四个字,他觉得眼前这娇娘子要请自己帮的忙定不会是简简单单的。
可只要能帮得上她,纵使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
言怀瑾随着陆子虞来至二楼一处宽敞的雅间。
陆子虞抻手替言怀瑾引坐。
白袍如云岚,轻轻垂在矮桌旁的软垫上。
陆子虞与言怀瑾对坐。
她与他之间,只隔着一张窄窄的矮桌。
茶香袅袅,言怀瑾根本没心思去捉摸这是何茶。
他指尖摩挲着茶盏碗壁,看似轻松自在,实则紧张万分。
若不是窗外寒风呼啸声大了些,恐怕屋中就能听见他自己心肝嘭跳的声音了。
兴许是觉得气氛尴尬,又或是怕陆子虞碍着面子不好提。不等对首娇娘出声,言怀瑾便先问道,“虞妹妹想让我帮忙何事?”
陆子虞舔了下唇瓣,她摸不清言家如今在京城扮演着什么角色,一时不敢直接了当去问王皇后的事情。
她思忖了一阵儿,旁敲侧击着隐晦问声,“言公子虽在翰林院任职,可如今想来也对朝中局势略有一番见解。”
言怀瑾心明这是小姑娘有意试探自己。
他心里并未有恼怒,可或多或少有些不解。
眼前娇娘子为何会突然跟着自己打听朝堂之事,陆国公和陆家两个儿郎皆在朝堂为官,若是分析朝堂局势,找他们岂不是来的方便?
纵使言怀瑾心里纳闷,可还是对陆子虞所问知无不言。
他呷了口茶,沉吟片刻才道,“凤执龙权,龙恐凤噬。”
不过八字,却是一针见血!
陆子虞惊诧望向言怀瑾,声音不由拔高了几个调,“言公子真这般想?”
看来刚才是她多虑了,眼前这位言家郎,绝对是忠君爱国之人。
“昭帝龙体病危,九皇子远在南疆征战也顾不上夺嫡争权。四皇子近些日与王皇后如同一个鼻孔出气,二人怕是早就有所勾结。反倒王皇后与右相在朝堂上处处针锋相对,僵持不下。”
言怀瑾沉眸深思,将自己心头的疑惑见解全然讲给陆子虞来听,“若是说王皇后趁机想替二皇子谋权也说不过去。前些日,她刚亲手将二皇子瀛钊给关了起来!”
这么一分析,陆子虞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龙遭凤困,凤效武帝!”她喉咙发紧,有些艰难将这八个字从嘴里挤出。
言怀瑾微睁眼眸,不可置信的盯着陆子虞,“你怎会这般想?”
“直觉罢了。”
陆子虞看着茶盏中那金波荡漾的茶汤。
局势渐渐明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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