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烟没曾想过王皇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饶是如此,她也咬紧了牙关绝不承认。
眼下,只有先留着命,才尚且能有一线翻盘的机会。
她卯足了劲儿朝着王皇后磕头,不过几下便是血流而出,潮湿的地牢中弥漫着血腥味儿,真是令人作呕。
“求娘娘饶我一命,来日烟儿定会做牛做马效忠与您!”
王皇后不屑挑了下眉梢,“郡主!本宫可是姓王,跟我玩心肝眼儿,你差远着呐。”
王家女,以擅心计权谋出名,放眼整个京城世族,怕是无人不晓王家女的本领。
瀛烟那些小心思,在王皇后看来无非就是孩童过家家罢了。
今日她能饶了瀛烟一命,明日瀛烟便会冲到昭帝眼前将她私藏凤桐香一事给捅破。
若是再往深处追究,当年金岐舞姬熏染了那凤桐香一事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给重新查出来!
这个险,她绝不会冒。
打定主意,王皇后也不再同瀛烟多费口舌,她惋惜叹了口气,“太后到底也是养了郡主多年,如今老人家刚走也是寂寞的很,不如郡主早些到下头陪着她老人家吧。”
瀛烟颤着身子忙不迭摇头,面上尽是惊恐万分,“不...不要,太后她定是同陛下交代过,绝不会处死我...”她抬手指向王皇后,妄想用言语威胁博取生机,“你若杀了我,陛下定然会怪罪与你!”
王皇后冷笑,“郡主真是拿捏准了太后心思。可你以为,本宫为何要将你做的那些事儿宣扬出去?”
“太后确实求过陛下饶你一命,如若不然,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活过这几日?纵使太后和陛下对你心慈手软,可本宫万留不下你这祸害,只好先惹得百姓众怒对你声讨。待你死后,便说成郡主诚心悔过,愿以性命慰藉太后之灵,求了一条白绫自戕与宗人府。”
后面的话王皇后不再说,可瀛烟已经幡然醒悟。
只要她一死,城中百姓自然拍手叫好,就算昭帝有心去追究,可碍于民愤不熄,只能就此作罢...
好一招连环计,让她再无生路可寻!
瀛烟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声音虚浮轻道,“我...我还知道一事!”她慌乱扒着牢门,抬首祈求望向王皇后,“陆家贱人身旁有暗卫,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女...”
“就算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何用?本宫可不会在身旁养一条白眼狼!”
“我...我可以给二皇子为妾,替他出谋划策,登上储君之位...”
瀛烟眼下模样如同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般胡乱投医,只要还有生还的机会,她便绝不放弃。
王皇后嗤笑,“给钊儿为妾?用你这残花败柳的身子?钊儿生性愚钝,难坐稳那皇位,倒不如由本宫代劳。”
瀛烟惊愕,“你...你要谋逆篡位?”
“呦,本宫这一不小心竟把大逆不道的话给说出口了!既然郡主听清了,也听明白了,本宫便更不能再留着你!”王皇后眼风一厉,冷声开口道,“梅英,动手!”
倏然,梅英手中的白绫犹如长了眼睛般缠绕上瀛烟的脖颈。
用力一扯,瀛烟的整个身子紧紧贴在牢门之上。
她面色扭曲,双手撕扯着脖颈的白绫,双腿也在地上不停乱蹬。
不过一会儿,挣脱束缚的力道愈发渐小。
瀛烟放弃了挣扎,她苦笑着不甘阖眼。
在眼睛紧闭的那一霎,似乎看见了她失去双亲之时,孤苦无依被人接到了庆华宫。
眼前,有一道明黄的身影。
那身影缓缓转身朝她看过来,一张略显老态的面庞,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极了。
发丝梳的漂亮,隐隐掺杂着几根白发。
她愈走愈近,笑着朝自己挥手笑道,“烟儿,来祖母这儿...”
这么多年,说没半分感情是假的。可她早已经被权欲熏心,不再是初入宫闱时的那个懵懂小丫头。
清醒过后,瀛烟不敢去回想是她把太后气吐血那一幕,只要想到,便是心疼难忍。
刚听王皇后说太后被她活活气死了,她一直避讳这话,万分都不敢去提...
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刀枪不入,惟有权势才可驱动她一番心意,谁知那份亲情是她尘封在心底的痛。
临近死时,她总算明白。
自己苦苦追求的权欲不过是大梦一场空,而那份唾手可得的亲情,却是被自己给不屑丢在一旁...
她悔了,可却不能从头来过。
瀛烟渐阖的眼梢溢出泪。
她艰难哽咽,“祖...母...”
手臂无力垂落在身侧,再无喘息之声。
梅英松开手时,瀛烟靠在牢门上的身子也朝着地上跌去。
“死了么?好好检查仔细,绝不能留活口!”王皇后整理好披风,漠然转身走出了地牢...
翌日,瀛烟郡主在宗人府上吊自戕的消息算是在京中传遍了。
陆子虞听得此事,面上未有一丝惊诧,反倒像早就料到了一般淡然。
秋闱那日,王皇后下跪求昭帝,让把瀛烟这案子交给自己处理时她便就早已猜到了瀛烟的下场。
王皇后好似在谋一盘大局,她虽然还不清楚这局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布,可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那日乞巧宴,瞧着王皇后同右相似乎面和心不和她就心生疑惑。秋闱之时,王皇后不帮本家女得了九皇子的宠爱,反倒给了瀛烟凤桐香...
乞巧宴上,若没有王皇后当时在大殿上煽风点火,死死揪着那圣旨不放,王若茀还未必能顺利进了九皇子府的大门。
可既然王皇后一心想帮王若茀了却心愿,为何还会帮衬瀛烟?
其中若没些诡计,她陆四娘能把榻上的被子给吃了。
王家与王皇后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还有王皇后与王若茀,为何都要护着四皇子瀛栖?
一桩桩,一件件,都暗藏玄机。
看来,她养了那么久的棋子,也是该动一动了...
“惊蛰。”陆子虞朝外叫了一声。
房门被推开,惊蛰迈步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
陆子虞走至书桌旁,提笔不慌不忙落下一封信,写好后把信纸交到惊蛰的手里。
她面色凝重,“这东西,一定要给我送去...”
惊蛰抬首,双目瞪得溜圆,“她能行么?”
陆子虞勾唇一笑,“想报仇,便一定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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