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几日,沈岚已是将国公府归京的大小事宜安排妥当,只等着祭过了祖就赶紧启程入京。
陆国公府后院的宗祠也是被丫鬟们打扫的干净。
公爷重礼,她们一杆子人打死也不敢轻视了去。
可也是奇了怪,瞧着公爷这忠孝节义一样不差礼仪,不知为何年年祭祖的时候都把自己一人给关在屋里,只有几个公子来燃烛上香。
陆瑾延这是自从辞官返乡时就是如此,他只觉无颜见陆家各列祖。
虽说是辞官,可他还到不了告老还乡的岁数,要不是因自己酿下大错,不忍见圣人为难,怎会出此下策。
清明这日一早,若和院的门就被敲响。
丹芝交代着院里的丫鬟做活,自己将帕子掖在袖口,开了门,瞧见是四小姐身边的落宁,语气带着和善:“妹妹不在四小姐身边伺候,怎么来这儿了?”
落宁顺势将手里的托盘朝她面前递过去,面上带着乖巧:“丹芝姐姐莫不是顺风耳?我这才敲着一下,可就开了门。”
“去你的。”丹芝知晓这是玩闹话,也是嗔看了落宁一眼。
说罢欲要阖上门就往里走。
“哎呦好姐姐,你瞧瞧这是什么!”
丹芝见她神色凝重,狐疑的掀开那托盘上盖着的锦帕。
是套墨色的祭祀冠服,交领样式,袖口都是镶着宽二寸五分的金边,衣上绘十二团十二章纹,裳为红无繁琐章纹点缀,只用了靛蓝金锦缘边。
“这...这是?”丹芝见这祭祀冠服刺绣精美,一眼瞧见去说不清的庄重,顿时有些傻眼。
落宁拍拍她的手背,叫她不必神色紧张:“这是小姐给公爷准备的祭祀冠服。”
这冠服是小姐让暮苍斋连夜赶制的,上面十二章纹样式也是小姐这几日夜里挑灯,一笔一笔描出来的。
“可公爷多年未曾入过宗祠...要是...”
落宁知道她担心什么,笑着断了话:“您想想咱们四小姐是何等心慧如兰,她要是没万分把我,怎会一大早叫我来这儿,莫不是你们这若和院的风好喝?”
丹芝颇为认同,频频点首,可还是怕出什么祸端,刚要张口,谁知落宁直接把这托盘放在她手上,撒腿就跑,也是断了她的后路。
丹芝是被气的哭笑不得,绣鞋捻地都要踩破了底子,嘴里虽嚷嚷,可面上没一点儿生气样:“揽月阁里,个个都是姑奶奶!”
这大清早还没安稳会儿,就给她寻个这为难人的差事。
“丹芝姐姐,夫人起了正寻你呐!”一个挽着双月髻的小丫鬟,手里还拎着扫帚,急匆匆跑来。
“就来~”丹芝瞧了眼手里这冠服,眸子里带着无可奈何。
小心端着托盘,轻挪步子至里屋门口。
“公爷,夫人。”唤了声招呼,推门进去。
陆瑾延和沈岚二人已经起了,正被下人伺候着用茶水漱口。
“手里端着是什么?”沈岚见丹芝端着东西,面上又嗫嗫喏喏,索性直接问了她。
丹芝不知当讲不当讲,咬了咬下唇,心一横:“是...四小姐给...公爷送的东西。”
陆瑾延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摩拳擦掌朝着丹芝这边儿走近了几步。
“给我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鼻尖儿,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丹芝硬着头皮用力含了下颚。弯腰,又将手里的托盘呈至自己头顶。
大掌覆上,拾掇起盖在上面的锦帕。
是一件十二章纹绣的极为精美的祭祀冠服。
陆瑾延怔住,捏着拳头望着那冠服一言未发。
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沈岚吐掉含在口中的茶水,抹了把脸,凑上来瞧。
看见那章纹就心里门清儿,她怎会不懂自己闺女:“哎呦,我说这新衣裳还真是制的及时。”
这台阶都给了,还不顺着杆子爬?
要是旁人稍微精明些的,早就应下,可偏偏陆瑾延性子执拗,被自己仕途不顺这事儿给填了心结。
沈岚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身侧,又指着那章纹里绣地生动的宗彝和华虫,语气带着哀怨:“这样式一看就知是虞姐描的,也不知又几宿没睡。”
“哎呀!拗不过你,我穿还不行。”他自是明白,穿上这衣服是要做何。
陆氏是在他手里中落,他也愧对宗祠里的先祖们,可今时不同往日,不仅圣人急昭了他们陆国公府归京,就连四个孩子也是个顶个出息,这乾坤逆转他也是始料未及。
换好了冠服,陆瑾延这腰杆子比以往都硬派许多。
听着一旁女人冲着他笑意连连,面上透着红晕。
“我...去一趟宗祠。”陆瑾延神色闪烁,躲避着自家夫人投送来的秋波。
“去吧,我等着你回来用早膳。”沈岚朝着他温和笑着,一对杏眼眯成了月牙状,言语带着几分欣慰。
陆瑾延立在宗祠门口踌躇抓耳了半天,最后两手一拍,深吸了几口气推开了四扇折子门。
错金螭兽香炉里空荡荡,旁侧几只白烛像新摆放的还带着棉芯,地上蒲团的缎子面也是平平整整,没一丝褶子。
从上往下,共分了十二层香案,供着一百零三个先祖牌位。
十年,整整十年,他没脸踏足进来给先祖们供奉一炷香,掌过一次烛。
陆瑾延站在祠堂正中央,两手用力捏成了拳,抬头只楞楞望着最高的那几处牌位,似要将涌出的泪再给倒回去。
他默默承受着多年来受的委屈和自责。
祠堂里,悲凉的氛围蔓延开,他也终于是再也绷不住了,跌在蒲团上,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那一贯风度翩翩国公爷,此时像个找不着归家路的孩童。
一双素手,落在那正颤动着的双肩上,替他分担了悲伤。
陆子虞跪在父亲身旁,挽着他的手臂,将头轻靠在他身上,软着声道:“爹爹,您还记得否?小时候我在姨娘哪儿受了委屈,你就跟我说,我是陆国公府的小姐,我身后可是有着父亲和哥哥们做依傍,那时候我就想,这辈子有您这样的爹爹真好!”
陆瑾延蜷缩着身子,呜咽点了点头。
“您是好父亲,也是虞儿至亲的人。”看着自家爹爹这沉痛模样,她心里自是不好受。
一个身穿银缎墨竹长襟的少年郎,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在香案前点着了白烛,手持三炷香,恭敬拜了三拜:“陆家各位先祖在上,小辈陆之庭只求阖家安康。”
插在香炉后,又是几个叩首,一番动作似是熟悉。
这十年父亲虽不曾来此,可他身为长子理应替父尽孝,善待先祖。
“呦,都在呢?”陆家泼皮猴儿,也是掀开袍衣进了祠堂。
瞧见没人搭理自己,只灰头土脸去了香案上拿起三炷香,收了平日里玩世不恭,一脸正色:“小辈陆之辰,愿父母安健,阖家团圆。”
三叩首后,又是那没脸没皮样子:“一个个,都许了什么愿?”
“许三哥你赶紧生个大胖小子。”跪在父亲身侧的陆子虞,懒懒掀了眼皮子,跟着他斗嘴。
“祠堂里,可不能乱说。”陆瑾延抬首,面上带着一抹轻快,起身也是上前焚了香。
陆家兄妹几人相互一笑,总算放下了此事。
几人心中许的心愿都如一。
猜你喜欢
- 飘飘渺渺君
- 秋霜打碧波,江夜带寒蓑 问理从年少,逍遥入网罗 向死魂复辟,弃剑返山阿 声名无留意,谈笑有渔歌 在这念力的世界里,人人都追捧书、画、唱的颂神术,唯有启吟背负宿命、身佩寒光,用箭矢与剑光求证神名 启吟走遍大陆,最终是重蹈覆辙,还是得遂夙愿 且看这片天地里有着什么样的凡人、显贵,晦暗、光明。
- 萧风飘渺
- 沈冰幸运的成为了冰冻计划的实验者,本以为会被当做白老鼠,没想到她连这个资格都没有,政府的欺骗,家园的毁灭,她只能拼命的向前冲。探索星际,磨练自己,杀丧失,战兽人,因为身边始终有他的支持。沈冰“哥哥,你别扯我后腿行么”某男“我要亲手打造一个绿洲送给你”沈冰“我不要,不如我建立个国家送给你吧”看她小小女
- 花之星宝
- 许渺渺年少时,是个淡漠的美少女,人长得美,性格沉稳懂事,成绩总是年年第一。别人都说,许渺渺将来一定是前途无量。十八岁的时候,许渺渺说“妈,我要跟宁远在一起,以后我们还会结婚”许妈妈没忍住一个巴掌呼了上去“就宁远这样的人渣,你要跟他在一起?他那样的家境能给你什么?你如果跟他在一起,我就打断你的腿”后来
- 青风先生
- 马坤被卷入了一场阴谋屠杀,害得他家破人亡,为了报仇,开始了他的修真飘渺之旅。在水天大陆建立飘渺派,不但自己修炼乾坤诀,飘渺派弟子修炼剑阵,成为水天大陆上新兴力量。魔族准备大肆进攻修真界,使得马坤的修炼日子不再平静。与魔族战斗,为了救朱灵儿进入仙界,分别与大尊级、仙帝级周旋,最终乾坤诀达到最高境界,成
- 飄渺?悠
- 飘渺?悠
- 2 0 1 7 暗 黑 系 青 春■Introduction「妳聽過刺鳥的傳說嗎 有個人曾經這麼問尹頌恩 他低啞的嗓音和吁出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令她不由自主地對上那雙此刻帶有複雜色彩的瞳眸,專心凝諦 他說,刺鳥終其一生都在追尋一棵帶刺的樹,一旦找到,牠將奮不顧身朝最尖銳的那根刺撞上,且在極度痛苦之中
- 小强
- 我轻松的洗着澡,哼着小曲。镜子里的娇颜弄的自己一阵火热。极品御姐啊!我的手不由的摸上了自己高耸的乳房,另一只手滑向了自己幽幽的峡谷。可惜镜子里的人是我自己。就算武功绝顶,在练出元神之前。我都得困死在这个身体里了吧?话说这个身体还真敏感。我不由的呻吟了起来!高潮过后,无力地盯着那娇美的躯体。1。80米
- 影侠飘渺
- “玲,你一个人在下面一定很寂寞吧”我呆呆的望着墙上妻子的照片,在心里默默的问道 窗外的秋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的心里同样在下着雨,因为跟我相濡以沫生活了十几年的妻子玲在上个礼拜的一场车祸当中永远的离开了我。虽然玲的葬礼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但是我从内心当中仍然不愿接受玲已经离开了的事实,我不相信玲会
- 飘渺尘灭
- 剑在哭泣,流的不是泪,而是血。苍茫大地之上,宗门帝国争端不断。北去十万里,魔族肆虐虎视眈眈。上有神明无道,下望群魔乱舞,天翻地覆,沉浮谁主?形单影只,宗门弃徒孤身下山。锈迹斑斓,尘封魔剑重见天日。强者路,漫漫修远。武者心,不变初衷。混沌的时代已然到来,终焉号角响彻苍穹之刻,最后的镇魂魔曲因谁而奏 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