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谗内间外,构恶导奸”的不是王豹,而是李含。是李含骗了齐王,逼其仓促立嗣。刘舆之策未能实施。李含怕前事败露,只想找机会溜回长安。可巧梁王肜去世,风光大葬,李含趁机溜回长安。
梁王肜是司马懿之子,惠帝的爷爷辈。公元300年,起义诛贾后的三王之一,活了七十多岁。三王中赵王伦已死,只剩下年轻的齐王冏。
却说李含单骑出京,来到长安,觐见河间王。对河间王说:“齐王冏飞扬跋扈,舍长而立幼,有不臣之心。不做当年之曹操,既是昨日之赵王伦。齐王所畏者唯主公与成都王。臣参与齐王之军机大事,齐王曾说主公是赵王伦余孽。齐王下一步就要迁主公于淮南,事成之后,再迁成都王,分个瓦解。臣为主公担忧,冒死单骑出京,报与主公,主公若被圣旨迁藩,将虎落平阳!”
齐王冏早就对长安的河间王司马颙有意见。司马颙和赵王伦狼狈为奸,李含就是孙秀推荐给河间王的。河间王是看到起义军打赢之后,才改变主意反助义军的。虽然没有一滴血的军功,却仗着兵力强劲,获取‘三公’之职。
河间王司马颙大惊,八王之乱中唯有河间王司马颙和东海王司马越非司马懿子孙。河间王为司马懿弟弟司马孚的孙子,古有京都千里之内不封“异王”,只能封亲兄弟或儿子。司马颙只是镇守长安要冲,并非封藩于此。公元299年,平定关中诸胡叛乱之后,朝廷因对关中不放心,而河间王才华出众,进而统率关中。所以朝廷一纸调令,即能调离河间王司马颙。
河间王内心恐惧,问策于李含。李含牙缝里蹦出一个“假诏讨冏”,河间王沉思不语。滋事太大,后果太严重,河间王兵力虽大,但并非皇家近支,这个事不好“打头”。
李含清楚河间王心思,再说河间王:“就说李含奉天子密旨出京,密旨封成都王为皇太弟,令成都王与河间王讨逆司马冏。成都王丢掉了到了嘴边的‘皇太弟’,正想开战,不管密旨真假,自会‘打头’,主公就有拥立‘太弟’之首功,又解自身之危。”
对于司马颙这种皇族远支,能立首功,也算遂了心愿。果然河间王司马颙听得频频点头,脸上的忧愁也消散大半,但仍未表态。
李含就将这一路所思,尽与说出:“长沙王乂在京中领一支禁军,我们再用皇太弟成都王颖的身份,令其讨司马冏。情急之下,司马冏必杀长沙王,其杀亲王,谋逆之行做实,还怕他不败吗?”
河间王大喜,当下封李含为都督,大将张方为副,领兵十万,奉“诏”讨冏。
史书皆记载是李含矫称受密诏,“诏”命河间王讨齐王冏。可是,李含单骑出洛阳,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惊弓之鸟,去哪里假造密诏,哪有时间造玉印。再说李含也没资格见皇帝。此说不可信,必是河间王败后自我开脱之词。可是假传天子诏书,是大逆不道的死罪!河间王踩了钢丝,只能死撑到底,只能一心维护这份‘假诏书’的真实性。这是他后来死保成都王颖的主因。河间王后来的所作所为,都以维护这份‘假诏书’的真实性为核心。
长话短说,李含、张方率十万关中铁骑出潼关,前锋直入新安,距京城洛阳只有一百二十余里。成都王见到“假诏”封其为皇太弟,何须辨认真假!即命石超率刘渊、公师藩等名将领兵支援,京中震动。
李含又依前计,命人伪造“诏书”给长沙王司马乂,令其讨杀司马冏,当然他也故意让齐王冏得到一份。
长沙王为惠帝亲弟,成都王亲兄,大司马齐王冏不敢大意,宁可信其有。一面遣董艾捉拿长沙王乂,一面又命大军前去迎敌。
八王之乱的导火索均是“立嗣”,但持续这么长,危害这么大,不得不说也源自司马懿子孙个个能打,人人能战(惠帝傻子除外),长沙王就是其中佼佼者。
董艾往攻长沙王,长沙王亲将认为应突围,就避于李含。长沙王认为,义军距我百里之外,我们突围、避难、众必慌散,跑不出二十里就会被捉回来。
长沙王又对大家说:“齐王冏常有害我之心,我早有盘算,只有冒死进宫,奉天子,讨逆王。即便不能消灭齐王,也或能等来义军。”
众人也知跑为下策,愿随长沙王行动。于是长沙王率众突围,急走禁宫。董艾派主力防长沙王从南门逃走,没想长沙王果敢出北门。竟领不足千余人,占领皇宫,关闭诸门,只守不攻,却投下皇帝诏书(这个是真的),令包围皇宫的禁军反攻齐王冏,真得就有一小部分禁军回头往攻齐王府。此时才知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威力。
前文淮南王允攻赵王伦,让大家见识了白虎幡的厉害,齐王冏早将代表天子统军的诸幡藏于自己府中。见长沙王以“皇命”来蛊惑禁军,就命人取出驺虞幡,麾示大众。驺虞幡才是真正的解斗幡,对面部队看到驺虞幡,必须放下武器,停止战斗。
宫墙上长沙王军一见驺虞幡,均不知如何是好。长沙王急忙请出惠帝,惠帝在东门楼向下宣布,讨伐逆贼齐王冏。董艾不顾利害,竟让亲兵向宫楼放箭,惠帝掉头就跑,身边几位近侍大臣被射杀。
这可坏了大事,宫门下更多的禁军将领认为是齐王冏作乱,反身往攻齐王府的人越来越多,连战三天三夜,齐王冏露出败象。王豹死后,齐王另立的长史赵渊竟反戈一击,擒住齐王冏,献于朝廷。
公元302年底,齐王冏被牵入宫,齐王冏自陈绝无谋反之意,伏地痛哭。惠帝想起二次为帝,讨灭赵王伦,齐王冏实为首功,不觉心软,意欲赦其死罪。长沙王赶紧命军士将大司马齐王冏推出宫门杀死。
做得太绝,使人害怕。
但齐王三子幼小,并未被杀,而是关入金庸城。齐王冏心腹何勖、董艾、“五公”皆被杀,夷三族,牵连被杀者二千余人。齐王冏执政仅一年半。
公元304年,念齐王冏首义之功,且并未正式谋逆,朝廷恢复司马冏齐王封号,使其一子继承爵位。当然,平反齐王冏也是因为新的政治斗争的需要。
至此八王之乱已有四王不在。还剩下长沙王乂、河间王颙、成都王颖、东海王越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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