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排除就排除了?没那么简单。我觉得**不离十,逃不了这个老东西。”马有成垂着眉,口气生硬地说。
其实连王香草自己也时不时地往叔公李木头身上怀疑,可话一旦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味道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觉得别人是在故意往李家栽赃陷害,是在往她王香草身上泼脏水。
王香草脸色陡然,咬着牙根质问道:“你是不是又想血口喷人?”
马有成抬头望她一眼,说:“我这可是就事论事。”
“你有啥证据说是他干的?”
“我这不是在推理吗?又没有人在现场逮着他,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就是他干的,否则的话早就抓人了。”
“放屁!我敢打包票,肯定不是他干的,他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本事?”王香草冷着脸说。
马有成故意刺激她,摇头晃脑地说:“倒也是,如果李木头进了大牢,你们一家可就多出了许多麻烦,还要帮着他办理相关手续,还要帮着签字画押,又要帮着他缴伙食费啥的,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
“跟你说个正经话,你倒是空口无凭说些没用的,不跟你瞎扯了!”王香草扭头就走。
“我怎么就瞎扯了?王香草,你不会挪脚就忘了吧?”
“忘记啥了?”
“你好好想一想,李德福跟他二叔干的那些脏事儿是谁帮忙压下的?我在背后可没少出力,你要是再敢跟我过不去,动不动就甩脸子,看以后我还管不管你们家的事!”马有成气恼地嚷嚷着。
王香草觉得后背上像被人猛浇了一盆冷水,一阵透心的凉。
她站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发啥愣呀?我说的是不是个实理儿?”
王香草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阵灵动,回过头来哧哧一笑,说:“瞧你,还是个大男人呢?小心眼!我不知你的情,不感你的恩,能跟你那样吗?女人撒撒娇,置置气,那说明什么?说明那个男人值得信赖,值得依靠,你连这个都不懂,不跟你瞎唠叨了,简直是对牛弹琴,况且还是一头老牛!”
马有成哼哧了一声,说:“熊娘们儿,也跟着城里人学得酸了,咬文嚼字的,是不是跟着刚来的那个小白脸学的?”
“老东西的!你又乱喷粪了是不是?平白无故地你扯人家干嘛?人家可没得罪你,你何必糟践人家?”刚刚舒缓过来的王香草又变得冷言厉色起来。
“得了……得了,不跟你扯远了,走你的吧,再扯下去没准会把我吃了。”马有成边说边摆了摆手,紧跟着又叮嘱一句,“你反应的问题我好好琢磨琢磨,想好了再跟你商量。”
“啥时候商量?”
“白天没时间,要不瞅个晚上吧,坐下来仔细谈一谈,你这个娘们还真行,不但有想法,还有一定的高度,兴许真能干点事情。”
得到了马有成的赞许和肯定,王香草心里喜滋滋的,却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说:“这几天夜里没空,我已经跟姚桂花说好了的,她一个人在家害怕,晚上让她去我家住。”
“切,你还能天天夜里陪她?让她自己把门闩加固一下不就得了,哪有那么可怕?”
“已经说好了的,不能再打退堂鼓,不让人家过去了,人家会怎么想?你就不怕怀疑到你头上来,万一传到你家那个黄脸婆的耳朵里面去,她还不跟你闹翻天啊?”
“闹就闹吧,又不是闹了一次两次了,都习惯了,让她闹去,反正我都是为了工作,又不是胡作非为。”
“是啊,是该干点正事了,要不然这个村子就乱套了。”王香草说完,抬脚出了门。
王香草走在大街上,一阵冷风袭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感觉又累又乏,只想快些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可眼前突然又浮现出了昨夜里的惊悸一幕,那个一晃而过的影子似乎真的有几分熟悉,难道那个“鬼影”真的是李木头不成?
又回想起了刚才马有成说过的话,心里就有些拔凉犯堵,就有些慌乱忐忑。想着想着,就调转了方向,朝着村西头走去。
李木头的三间草屋孤零零地立在村西头,旁边是一棵几人合抱的国槐树,浓密的枝叶严严实实把屋子遮住了,显得逼仄而灰暗。
王香草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栅栏门,轻手轻脚走过院子,伏在房门上静静听了一会儿。
屋子里静悄悄的,无声无息,活像个死人的墓穴。
王香草心里叽咕道:莫非那个丧心病狂的老色狼一命呜呼了不成?
那可真的就天下太平了,免得以后他又会无形中弄出啥不光彩的动静来,让自己一家子人跟着抬不起头来。
正想着,突然听到屋里响起了“哎呦”一声。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赶忙对着门缝往里喊一声:“叔,你在家吗?”
屋子里静了足足有几分钟的样子,才听李木头病怏怏道:“哎哟,谁呀?”
“是我,王香草。”
“哦,王香草啊,你来了呀?进了吧。”
推开门,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把王香草熏晕过去。
她强忍着进了屋,又摸索着推开了里间的门板,借着狭小窗棂上透进来的微弱光亮,这才看清此时的李木头正躺在炕上,身上盖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侧脸望着自己。
“叔,你怎么了?”
“哎呦,病了,都好几天出不了门了。”
王香草还不等说句体贴、安抚的话,脑海里首先跳出的这样一个推理:李木头不是那个干坏事的歹人,至少昨天晚上那个绝对不是他,他都病成这个模样了,哪还有那个心思呢?
想到这些,赶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大概是感冒了,头痛,发烧,怪难受的啊……”李木头有气无力地应道。
王香草说:“你觉得严重吗?如果不行,我就找人送你去医院吧?”
“医院我不去,吃点药就好了。”
“那你有药吗?”
“原来有一些,不过昨天吃完了。”
“好吧,我去给你买点去。”王香草也没听到李木头回应没回应,就快步出了门,小跑着出了院子,这才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王香草边走边想着,应该让村里的人,至少让马有成知道,李木头病了,并且病得不轻,早已躺在炕上起不来了,也好打消对他作案的怀疑和揣测。
当他来到村赤脚医生田有水家门口时,站定了,反复琢磨了一阵子,然后又转向左边的胡同,快步来到了相隔不远的妇女主任郑玉玲的家,在门外喊着:“玉玲主任,你在家吗?”
郑玉玲敞开房门,隔着墙问道:“谁呀?”
“连我都听不出来了?”
“哦,王香草啊,你有事吗?”
“你知道田有水吗?我找他有急事儿。”
“那会儿还在家呢,我还过去问他事了,估计不会走远吧,你找他干嘛?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啊,是李木头病了,都病了好多天了,炕都下不来了,我再给他买点药去。”
“那你再去找找吧,兴许走不远。要不然,等我收拾完屋子帮你去找。”听上去郑玉玲倒也热心。
“不了,你先忙吧,我自己去找找吧。”说完翻身回去,直奔着赤脚医生家去了。
进门后,见田有水在家,简单说明了李木头的病情,买了几盒药感冒药,就出了门。
路过小卖店时,简单买了点吃喝,就返回了李木头家。
王香草把东西放到了炕沿上,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抚话,就借口匆匆逃也似地出了屋。
这时候王香草走在街上,感觉轻松释然多了,逢人问起,便说李木头病得下不了床了,自己刚刚又去给他买了药。
虽然也心疼自己那四十多块钱,但想想也值了,估计以后肯定就不会再有人怀疑自己的叔公李木头是那个“贼人”了。
她暗自庆幸自己这一招的高明,也为自己的小聪明倍感自喜欣然。
当她乐颠颠踏进家门时,却意外地看到儿子小龙正呆在家里看电视,禁不住冷着脸喝问道:“小龙,你怎么不去上学?”
小龙望着妈妈一张怒气横生的脸,怯怯地说:“老师把我赶回家的,不让我上课了。”
“是哪一个老师把你赶回家的?”
“就是那个……那个孙老师呀。”
“哪一个孙老师?”
“就是……就是那个女的孙老师。”
“你是说那个叫孙秀红的女老师?”
“嗯……”小龙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要赶你回家?”
“是她诬赖我,我作业明明完成了,她硬说我没完成,还用书拍了我的头,拍得很痛。”小龙委屈地说,“我跟她讲理,她就是不听,还把我赶了回来。”
“你跟妈妈说实话,你的作业真的完成了?”
“真的完成了呀!不信你看看。”小龙说着翻开了书包,从里面摸摸索索找出了作业本,翻开来递给妈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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