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程,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路平安的来到了琉球。琉球是当时和宁波、泉州、广州等地齐名的大港口。不过此时的琉球,并非是琉球国统治。已经为日本萨摩藩所统治,国王只是挂名,只是掌握少量军事力量。
萨摩藩可不比平户,在平户李旦两个字可以在平户打横走。但在琉球则不然,琉球是萨摩藩统治,萨摩藩和李旦可不怎么对付。因为李旦的商船基本都走平户町,平户町繁荣了,萨摩藩统治的港口自然就收入少了,萨摩藩看李旦顺眼才奇怪。
当然了,萨摩藩还没有胆子明目张胆的对付李旦。毕竟李旦和德川家康私人关系颇为不错,还资助过德川家康不说,李旦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现在李旦严格来说是商人,但那海盗的身份还没有剥下来的,是认为李旦是纯正的商人,那他就等着吃大亏了。
不过即使如此,唐继光这个李旦义子出现在琉球那里,也少不了被萨摩藩的武士一番刁难。倒不至于损失什么,但恶心唐继光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比如说安排一个破烂恶臭的码头给唐继光停泊,又或者要其他入港口的船都进去了,这才放他们入港口之类的。
正因为如此,李旦在这之前已经叮嘱过唐继光,让唐继光如果没有必要,就别到那霸港去。唐继光也没有打算入那霸港,只是让灿叔带着四十多名水手,连同伤员、残废的水手,坐夺来的五艘海盗船进入那霸港。
再等灿叔坐一艘船,送食物和净水等补给来,不过灿叔并没有回到船队里面去。因为海船需要修理差不多一个月才可以重新使用,还有照看受伤的水手,唐继光需要留下一个他放心,而又有能力的人,无疑灿叔是唯一的人选。
船队在找了一个岛屿休整了两天,便开始横渡东海,渡海的时候正好是西南风,和船队的前进方向虽然并不完全一致,但也大概一致。稍微侧了侧帆,船队便仿佛加装了火箭喷射器一般,后来更是唯恐海船船体支撑不住,最后船队还得降半帆。
不过即使如此,船队的速度依旧很快,不过是四天,唐继光就来到了宁波外围的九山岛。这座岛屿对外自然是一座荒岛,但实际上是一座私港。私港就是私人港口,主要是躲避关卡收税。虽然明朝万历年间税收并不重,只有六十税一,大约收取百分之一点五。
但法令上是一回事,执行起来又是一回事。万历年,一名正七品的知县,相当于现在正处级,月俸才七石五斗,折成银子才三两七钱五分,比之莫师爷还要悲催。但一个知县,不敢说妻妾成群,就算是海瑞这样的清官,也有几个小妾。小妾之外自然还有仆人了,还有官场上的迎来送往,这些都要钱。毫无疑问,靠着月俸,只是仅仅能够不饿死。
更别说手下那些没有品阶的小吏了,他们一个月的月俸,比起军户还要悲催,职位不同,从月俸一石到三斗不等。真是靠那么点俸禄,全家人早就饿死了。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当了市舶司的吏员,自然是靠从海商那里伸手了,要不然他们早就吃西北风了。这伸手可不轻的,因为这些吏员收到的钱,还要上缴大部分。所以好一点的抽一成,惨的被抽三四成也有之。
于是就衍生了私港,私港一般都是背景深厚的人设置,并不对外开放,只是和熟人交易。交易好了,再将货物走私到大陆去。设立私港的人虽然背景深厚,但市舶司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怎么样也要给对方留一点肉吃,要不然市舶司来个鱼死网破,谁也不讨好。这才有只和熟人交易这一条规矩,要不然市舶司早就关门大吉了。
“哈!哈!这位定是七少爷了吧?”唐继光刚刚下船,就有一中年人,带着爽朗的笑声迎上来。唐继光定神一看,来人四十上下,穿着一件青色生员衫,生员衫又名‘直裰’,乃是读书人才有资格穿的衣服。
唐继光一看这个打扮,就知道来人是什么人了,有些受宠若惊的拱手说道:“想不到无涯先生居然亲自来迎接!实在是叫继光受宠若惊啊!”
无涯先生本名徐学海,字无涯,松江府华亭县人,乃是松江徐家的人。徐家虽然没有人在朝当大官,但其祖是鼎鼎大名斗倒了严嵩的徐阶,他更是桃李满天下,最出色的学生就是明朝当之无愧的第一首辅张居正。而徐学海自然就是徐家在商界推出台面的人物,是淞福号的大掌柜。
徐学海想不到唐继光一眼就认出他来,心中禁不住赞叹一声:李旦的眼光果然不一般!此人非凡夫俗子也!
“七少爷客气了!这次七少爷来得真巧,辽东有一土蛮,名努尔哈赤,最近势头颇大。辽东有意出兵攻打他!正准备不少的火药!真是来得巧了!”徐学海还了一礼,笑道。
唐继光如此一听,就有些放心了,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是什么人物,唐继光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虽然他是李旦的义子,但还不足以让徐学海亲自迎接,毕竟士农工商,哪怕是商业气息最重的江南,商人的地位也不高。
而徐学海虽然是徐家推出台面的人,但他到底有一个秀才的功名,当然了这个秀才半是用徐家的权势,半是用钱买回来的。别看徐学海的名和字连接起来是学海无涯,但他的学识并不算高,要不然早就去读书考功名了,那里会去从商。
唐继光眼珠子一转,试探般的问道:“如此一来,硫磺价格岂不是升了?”
徐学海却早知道唐继光有这个意向,不过他不怕,要不然他也不会说了真相出来。徐学海从容道:“硫磺价格升了,也是朝廷那里升了!但我们徐家这次为了得到里面的份额,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所以希望七少爷还是按照原来的价格!要不然,我们徐家这次可没有赚头了!”
唐继光闻言心头一凛,徐学海这话软硬兼施,暗示唐继光,硫磺价格升的是朝廷。你没有门路,卖给谁都是这个价格,而且还得罪了我们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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