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坠落》第二十四章：保留

    沈欣兰走上楼梯，穿过开着的铁门，看向李泽言，微笑道：
    “你们好像都挺喜欢到楼顶看风景。”
    此时临近傍晚，在吃完午饭后，楚铭心和众人共同花了两个小时敲定接下来的方案——主要还是靠跟踪毒液找到沙人。而后又花了两个小时拟定各种细节。
    一切的成功都离不开完备的计划，718队的成员都明白这一点。
    当然，明白归明白，还是有些人懒得思考，比如张元艮，他基本全程打酱油加捧哏，就听了个结论……
    李泽言问道：“我们？”
    “是啊，楚铭心和侯天偶尔也喜欢上酒店楼顶。”
    “天台这边毕竟风景开阔些。”
    李泽言语气悠闲，他站着天台边缘，望向远方。
    沈欣兰慢步走到他身边，挥手从空间囊中取出两个椅子。她递给李泽言一个，自己坐在另一个椅子上。
    李泽言也坐了下来，然后就看见沈欣兰又递了个东西过来。
    李泽言略有惊讶：“这……”
    沈欣兰眨眨眼：
    “小蛋糕，刚刚下楼买的，也不知道松不松软。”
    李泽言接了过去，蛋糕只有巴掌大小，装在透明塑料包装盒里面，上面有浅浅一层奶油，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他没有立即吃，而是微微后靠在椅背上，笑着道：
    “说起来，之前楚铭心找我的时候特地跟我提到了你。”
    “之前楚铭心找你的时候？”
    “就是你们在银行刚打完架之后，侯队和张元艮去奥斯本别墅的那时候。”
    “楚铭心说什么了吗？”
    “他说你性格很好，大家对你都挺有好感。”李泽言举了举手上的蛋糕，接着笑道：
    “我也对你有好感了。”
    天台风不小，沈欣兰挽了下发丝：“谢谢，我也很喜欢大家。”
    李泽言笑笑，没在接话，看向天边逐渐变得火红的云彩。二人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城市中是看不见落日的，但高楼能遮住坠落的太阳，却遮不住赤红的阳光。
    李泽言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沈欣兰：
    “每次一局终了前，我总是喜欢放空自己的大脑，什么都不想的发会呆……然而每次都不由自主的把自己从一开始的行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沈欣兰微微偏头：
    “每次？”
    “对，来这里之前也有。”李泽言笑了笑：“你知道的，跨国集团嘛，少不了勾心斗角。”
    “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这种事情还真不知道。”
    沈欣兰笑着摇摇头：
    “不过现在是‘一局终了’吗？明天晚上才是最后的战斗，指不定明天白天就会出啥事呢。”
    李泽言又转过头看着天空，想了一会：“应该没那么多波折。”
    他继续开口：
    “先不说这个，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你不觉得一切都很奇怪吗？”
    沈欣兰略有沉默，开口问道：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们的一切行为看似符合情理，但每个人头上都好像一根无形的细线……现在回过头来看，一切仍是扑朔迷离，别说敌队的行动，我甚至看不懂我们自己的行动……”
    “看不懂我们自己的行动？”
    沈欣兰点头，又沉默了会，道：
    “楚铭心……他从不吝啬于告知我们他的计划，但他每次都有所保留。我们像是棋盘上的棋子，知道该往前走，知道该去杀谁……
    “但我们不会明白这一步棋对大局来说到底有何作用……我们不会明白这一步棋是不是他诱敌的陷阱……我们也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诱饵……”
    这种话一点都不像是沈欣兰说出来的……李泽言并不点破，道：
    “你在怀疑什么？”
    沈欣兰看着李泽言问道：
    “你能看的出来吗？楚铭心的想法。”
    李泽言坦然道：“楚铭心认为潘妮和马尔科夫人身上有707队的定位器，707队会在某一时刻凭这个定位器判断出我们的位置，然后袭击我们。”
    李泽言中午回来的时候就说过这句话的前半句，沈欣兰记得很清楚，追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如果楚铭心真的这么觉得，他不是应该设下埋伏吗？为什么还三番两次派大家离开酒店？”
    李泽言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而说道：
    “你看我之前给你们看的、警方对付沙人的视频时，不觉得警方的火力太猛了么？”
    沈欣兰稍一回忆，颔首道：
    “比起电影中的毫无作为……的确强了很多。”
    “既然707队能借黑道的势力埋伏我们，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借警方的势力对付他们？”
    “这……”
    李泽言语气平静，继续开口：“我认为楚铭心与警方有一定的联系。之前警方之所以如此积极主动，有可能有楚铭心暗中运作的影响。”
    沈欣兰陷入沉思：
    “这么说来……楚铭心是设下埋伏了的，他的伏军就是警方？”
    “至少他的计划离不开警方。”
    “但这只是你的猜测。”
    李泽言笑了笑：
    “对于我们而言，这世界大多数事情的原因都仅仅是猜测，只是可能性或大或小。楚铭心也不能肯定707队一定会中埋伏，正如我不能肯定这就是楚铭心的全盘计划。”
    沈欣兰微叹一声：
    “楚铭心不像是这种人，即使他拿我们当饵布下陷阱，肯定也会保证我们的安全。”
    “问题在于他并没有提前告知我们。”李泽言语气有些冷淡。
    一个人有没有提前告知他计划，这也不像是李泽言会在意的事情……沈欣兰忽然感觉到一种隐晦的默契，在这种默契下，即使她没有李泽言对人心的洞若观火，她也能轻易明白李泽言说出这些话的用意。
    “或许智者都喜欢有所隐瞒。”她忽然笑着说道。
    沈欣兰没有等李泽言接话，继续道：
    “其实我还带了楚铭心的一句话来。他说‘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如果你有兴趣成为718的队长，他一定会支持你。’”
    沈欣兰微微一笑，补充道：“我也会支持你。”
    李泽言摇了摇头，甚至没多做考虑：
    “没有兴趣，侯队作为队长十分合格，我不会做的比他更好。”
    “那我就这么转告楚铭心。”沈欣兰起身，收起自己坐着的椅子。
    她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对李泽言心灵连接，道：
    “你其实早就看出来，我是侯队派来试探你的吧？”
    “是的。”李泽言并不否认，同样心灵交流：“你不适合演戏，不是你没有天赋，而是因为你总是漫不经心。”
    李泽言默默看着手上的小蛋糕。他不仅看出来这是侯天对他的试探，他还知道，侯天依然信任着楚铭心。
    ……
    酒店套房中，一直与沈欣兰共享精神感应网的楚铭心和侯天将楼顶的谈话尽闻于耳。
    侯天皱着眉头：
    “他猜到你与警方有联系了。”
    而且是在沙人遭警方围攻后就有所猜测，要知道就连侯天，也是在追问楚铭心后得到的答案……
    “智者之间相互猜出对方的布局并不困难。”楚铭心轻声接道。
    “但你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楚铭心略有沉默，过了一会，他才道：
    “有对抗任务在，无论他要做什么，总不会对我们有害……我们应该在接下来的电影世界中提防他，而不是现在。”
    “也只能如此了。”侯天摇摇头，起身离开。
    楚铭心看着他离去，眼眸中映出侯天的背影。侯天让沈欣兰说的那些话虽然只是在试探李泽言，但其中有一句却没有说错……
    他总是有所保留。
    是的，他对李泽言的布局并非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