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惊弦赶到西山的时候,正碰上暗卫将搜集到的消息送过来。
看着暗卫们行色匆匆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心一紧,快步朝陌微凉的房间走去,一把推开房门,凌厉的目光迅速锁定正靠在临窗软塌上的陌微凉。
看见她好整以暇地歪在大引枕上,他眼中的锐利便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陌微凉正在等消息呢,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暗卫回来了,哪知道一转头却是陌惊弦来了。
眼底的惊喜都要溢出来了:“你怎么来啦!”
说着就要坐起来,准备起身。
陌惊弦被她满心满眼的喜悦给取悦了,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站在软塌前:“我来接你回家。”
他想了想,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妹妹。”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藏得住面上的欣喜欢愉,却藏不住压在声音里的温柔缱绻。
那一声低柔撩人的“妹妹”宛如一把刮骨钢刀,在她全身的骨头上轻轻一蹭,她只觉得一股酥麻从头皮蔓延至全身!
刚要直起的腰瞬间一软,她又重重陷入了软塌之上!
陌惊弦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给她造成了多大的惊异,见她四肢无力地倒回去,还以为她怎么了,连忙伸手去捞她的胳膊。
硬是拉着她两根柔若无骨的胳膊,将她拉着坐好了:“你怎么了?”
陌微凉只觉得浑身都烧起来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心底一阵尖叫,但是面上却故作骄矜地撇开头:“哼!”
怎么回事?怎么生气了?
他不明所以,侧身在软塌上坐下,然后就看见她从脖子开始,肉眼可见的红霞爬上了她的脸颊,连小巧精致的耳垂都没有放过,红了个彻底!
他突然就想起了,在南疆的时候,自己似乎也有过类似的反应。
那个时候是因为什么来着?
哦,对了!
是她含了他手中的那一双筷子……
他的目光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从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耳垂逡巡至她的双唇。
似乎因为太过羞恼的缘故,她本就殷红的双唇越发娇艳。
他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大堆诸如“朱唇皓齿,嫭以姱只”、“朱唇榴齿,桃脸蝉发”、“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等等的诗词。
但是没有哪一句能够完全描绘出他此时此刻眼中所见之美景。
他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她实在是受不住了,慌乱间伸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嗔道:“看什么!”
岂料,陌惊弦突然脸色大变,飞快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在门口还差点撞飞了进来送茶水点心的秀嬷嬷!
陌微凉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只看得见他翻飞的披风一角。
秀嬷嬷:……
陌微凉:……呵!
秀嬷嬷很担心:“县主,小公爷怎么了?”
你们吵架了?
陌微凉拿了一把扇子使劲给自己扇风,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秀嬷嬷放心托盘,细声细语地劝慰她:“小公爷年纪轻轻肩负着镇国公府这么大一个摊子,他虽不说但是这压力只怕不会小了。县主您就看着已故的国公爷的面上多担待些,女儿家要学会服软才不会吃亏。”
她直哼哼,压力大个鬼!陌惊弦要是连这点子事情都担不起,还谈什么大业?
秀嬷嬷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不像是真的跟陌惊弦怄气了,这才放心:“小公爷一路从御京赶过来,怕是又饿又累了,老奴准备好了饭菜,小公爷这一出去也不知道几时能回来,只怕这饭菜都要凉了。要不,老奴去问问小公爷有什么安排?”
她想就陌惊弦那拐不过来弯的榆木脑袋,等他自己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倒不如让秀嬷嬷去请一请,让他顺台阶下来。
便道:“行吧,嬷嬷就去一趟吧。”
秀嬷嬷笑道:“是,老奴速去速回。”
秀嬷嬷出了院子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只好叫出来一个暗卫问路。
暗卫是亲眼看着陌惊弦走掉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该不该将主子的行踪告诉秀嬷嬷。
正犹豫间,陌十七过来了,挥手屏退了他,主动跟秀嬷嬷道:“嬷嬷是奉了县主的令来寻主子吗?主子一路从御京骑马赶过来,一身风尘怕污了县主的眼,去沐浴更衣去了。县主有什么吩咐,嬷嬷您跟我说就行了。”
秀嬷嬷放心了:“倒也没有什么事,县主正等着小公爷用膳呢。小公爷既然沐浴去了,那我便将饭菜放在熏笼上温着便是。”
“那就劳烦嬷嬷了,我一定代嬷嬷转达县主的关怀。”
见陌惊弦身边的侍卫都这么上道,秀嬷嬷满意地走了。
秀嬷嬷一走,卫十五就闪出来了:“你怎么知道主子去沐浴去了?”
主子跑得那么快,他都没有跟上,陌十七从哪里知道主子干什么去了?
陌十七看了他一眼,眼里的鄙视十分明显:“难怪卫十一能够帮着主子跑前跑后独当一面,你就只能给主子守门。”
卫十五憋屈死了:“我这是尽忠职守!你们都跑了,谁保卫主子的安全?”
再说了,他也为主子跑过腿办过不少差事的!
虽然那都是因为卫十一不方便去或者是腾不开手,但他也不是只会守门啊!
陌十七懒得跟他说:“我去给主子准备衣裳送过去,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你知道主子去哪儿了你就让我等着啊!”
“让你等你就等!不然一会儿不要跟我一起去!”
卫十五:……我等!
陌微凉等了一个时辰才把陌惊弦给等回来。
看着站得离她八丈远不敢凑过来,还一身水汽的陌惊弦,她气得直磨牙:什么人嘛!撩完人反倒把自己给吓跑了!
她还没怎么呢,他倒先委屈上了!
活像她是个会吃人的妖怪似的,离得近了就会把他拆吃入腹一样!
“吃饭!”
陌微凉端起碗筷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陌惊弦看了看隔着俩人的桌子,这才缓步上前,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完全不见一个时辰之前的狼狈。
但是因为太过于用力攥着筷子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陌微凉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听见“咔嚓”一声,上好的象牙筷在他手中被折断了。
陌惊弦:“……”
陌微凉:“……”
房间内伺候的有晴有雪吓得不敢吭声:小公爷这是生气了吗?筷子都捏断了,下一步会不会要对县主动手?她们要从哪边儿扑过去才能将县主给救出来?
“咳!”陌微凉低下头,掩去不受控制要往上扬起的唇角,“有晴有雪,去给哥哥换一双筷子。”
有晴有雪如蒙大赦:“是,奴婢这就去!”
陌惊弦面无表情放下手中的断筷:“你这筷子太脆了。”
“嗯,回头不用象牙箸了,改用白玉箸。”
有晴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双新筷子:“小公爷见谅,县主这边配的是象牙箸,一时找不到白玉箸。”
陌惊弦若无其事地接过来:“无妨,下次再换就是,象牙箸确实不大结实,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来一套白玉箸来。”
如果不是他发红的耳尖,陌微凉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了。
这一顿饭终于在双方努力粉饰太平之下给吃完了,陌微凉觉得今夜怕是要积食了,毕竟吃得实在是艰难。
她端了一碗消食的山楂茶,将在山林里偶遇宁妃之事告诉了他:“你来得也巧,正好听一听这个宁妃的来历。”
陌十九道:“属下将人撒了出去打探,私底下的事情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但是这宁妃的来历倒是打听出来了,宁妃原名谢琅华,是先皇后的堂妹。”
“当年先皇后生下先太子之后伤了身子,谢家为了巩固先皇后的地位,将谢氏旁支的谢琅华也送进了宫里,帮助先皇后笼络帝心。她一进宫就被封为宁妃,深受帝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宁妃一生无子。”
“后来先皇后去后,宁妃自请出家为先皇后祈福,但是因为她身体不好,陛下没有应允。再后来,先太子也不在了,她便一病不起。陛下怕她留在宫中睹物伤情,便让她在西山别苑休养,一养就养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宫里的老人,怕是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宁妃在这里。”
陌微凉突然想起来年前娴妃寿辰的时候,她故意提起宁妃,只有嘉平帝、娴妃和静妃等宫中老人才有些反应。
那反应也很奇怪。
只不过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只怕当年宁妃出宫迁居西山别苑一事另有隐情。
“至于与宁妃私下里见面的男子,他离开西山之后就被藏在山下的人给接应走了,咱们没有防备,将人给追丢了。不过暗卫们已经将那些人的长相绘成了画像,分发下去,让各路兄弟都留意了。”
不过这样一来,短时间之内只怕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他顿了顿:“属下觉得,宁妃既然出身谢家,不如将画像交给谢先生帮忙看一看,兴许谢先生认得出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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