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多年前的那一劫,整个陌氏元气大伤,直到大凌建朝,在陌无疆的庇护下,经过几十年休养生息,陌氏才能有如今这等威势。
如今这群老不修的竟然敢趁着他不在,欺负他家的小孙孙?!
当他陌无疆真死了吗!
哦,还敢勾结外人,私囚他儿子于南疆岩寨,搞什么血祭夺命!
陌无疆一六十多岁的老头直接炸了!
卫十一觉得自家主子已经是脾气暴烈的了,毕竟陌惊弦发起火来那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比起陌无疆,卫十一觉得,自家主子还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陌无疆在陌氏宗族里声威无人能及,但凡是没有心怀鬼胎之人,对他基本奉若神明。
指哪打哪。
他一声令下,让族内所有人,以十户为一组,分组自检,以此揪出勾结外人的内贼。
卫十一本来觉得这个办法行不通,毕竟大家都是同族,相互之间都是亲戚,亲戚嘛,不都是相互包庇的吗?
你包庇我一下,我帮你隐瞒一点儿,这内贼还怎么抓?
但很快他就傻眼了。
内贼很快就被揪出来了,出首告发的,还是亲生儿子!
那小子拉着他父亲往陌无疆面前一跪,自陈罪状,声称他早先虽然发现自己父亲行事有些诡异,却没能想到他竟然敢勾结外人囚禁陌棠。
虽然是他亲生父亲,他却不会包庇,亲自带着父亲来认罪。
并且他自己也愿意以死谢罪。
只求陌无疆放过他的母亲和家中年幼的弟妹。
当然,内贼不可能只有一个,但愿意出首告发亲生父亲的人却只有他这么一个。
陌无疆将其他人直接毙于刀下,却留了这个内贼一命。
看在他大义灭亲的份上,将他父亲交给他亲自看管,也不追究他家中其他人。
只让他保证,从今往后他家中人都归他约束,但凡他家人做错任何事,陌无疆就找他算账。
那小子没想到峰回路转,还能有这样的好结果,自然无不答应。
陌氏祠堂外流了一地的血,陌无疆也不让人洗刷,亲自将一杆长枪扎进血污内,对着所有族人道:“老子是陌无疆!一生戎马,庇护陌氏宗族从无怨言!今日死在这里的人,生受着老子庇护,却暗地里伙同外人加害老子的家人,这就是你们唯一的下场!”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其余族人,若有不愿被我庇护者,现在就可以离去,老子绝不阻拦!但是,你们选择留下的,须知我从不姑息背叛之人!如有背叛者,等同此枪!”
飞起一脚,将枪杆子一踢两段!
卫十一当时就在现场,看得那个热血沸腾啊。
老爷子发起火来,又烈又绝,手段暴戾且直接,偏就是陌氏宗族都吃他这一套。
一个个的,乖得不得了!
哦,老奸巨猾地还留了一个活口,只要那人还活着一天,陌氏宗族的人就不会忘记这件事不说,那人的家人还得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这个收放自如啊,只能说,不愧是陌无疆。
难怪西北那几个老流氓谁都不服,就服陌无疆。
卫十一嘀咕:“总觉得主子要跟老公爷学的,还不少。”
“哥哥跟爷爷在干什么?”
“老公爷在问主子西北的事情。”
陌无疆当年推出一个陌棠的替身出来,安顿好一切,就给自己弄了个战场上失踪,最终只找回来一具盔甲和半幅残躯的惨状,脱身去寻找陌棠的下落。
可他找遍了大江南北,甚至不惜跑去北宸、大月,甚至搭乘海船出海,都没能发现陌棠的踪迹。
他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儿子竟然就被关在自己家门口!
陌惊弦也想不到,谢元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陌氏宗族的眼皮子底下囚禁族长之子!
陌无疆道:“谢元的事情暂时不提,西北如今是个什么境况?听说你把陈家那小子给拿下了?”
“陈荣勾结外人,拦截西北送往御京的消息,还设局想要将我陷在西北战场。爷爷,这人将手都伸进了西北大军里,怕是所图不小。”
可惜的是,没能从陈荣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个陈荣,出人意料的竟然是个硬茬子!
“陈荣这人,看着硬气罢了,他不过就是想着回到了御京,好跟皇帝谈谈条件,保住自己一命。”
要知道,嘉平帝才是那个最想陌家出事的人。
只要陈荣能够吐露出能够钳制陌家的东西,他一定会保住陈荣。
“杜监军还在收罗陈荣的罪证,一时半会的不会往御京送信。爷爷若是担心陈荣,在路上把他处理掉就是。”
反正有杜监军背锅。
陌无疆却不以为意:“你调动了屯堡里的私兵,怎么,你要动手了?”
陌惊弦正色道:“此次北方大旱,灾情严峻,大凌境内自不必说。西宛、百蛮腹地也受灾严重,这才有了这场战事。爷爷,我有一个想法,想要征求您的意见。”
他却抬手阻止了他:“你不必征求谁的意见,惊弦,当初我将陌家交给你的时候,就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你想要做什么,怎么做,只要是你的决定,爷爷都无条件支持你。”
他拍拍他的肩膀:“爷爷老了,最多只能再护着你几年。往后余生,都要你自己面对这世上的风风雨雨,甚至是刀光剑影。”
陌惊弦喉咙发紧:“爷爷……”
“陌家交到你手上,爷爷很放心。你要知道,爷爷也不想做这样一个手握兵权,被皇帝忌惮的权臣。”
他不是不想交出兵权,而是不能交出去。
交出去就是一个死,他还没有活够,才不想死!
陌无疆凛然的气势勃发,瞬间便从一个普通老人变成了镇压一方的大将:“你是我陌家的孩子,爷爷相信你跟他们不一样,做你想做的,只要爷爷还活着一天,就为你镇压后方一天!”
陌惊弦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既辛酸苦涩,又暗含着甘甜温暖。
他独自一人支撑着镇国公府,撑起镇国公这一面大旗,带领大军迎战外敌,又要与嘉平帝、与朝中大臣周旋,还要维护与镇国公府结盟的大伙的利益,提防背后不可预测的冷箭。
诸此种种,他表面上看着收放自如,应对得当,其实恨不得连睡着的时候脑子都在转着。
他也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就被逼得承担起如此重大的责任,说不累、不痛苦,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但最终,再难他也撑住了。
如今,父亲找回来了,爷爷也回来了,他只觉得肩上蓦然一松,压在心头的阴影都被驱散了。
陌无疆对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不满,更没有任何怨言,还摆明车马愿意为他撑腰,无条件支持他去做任何事。
原来,有人可以依靠,是这样的感觉。
他眼眶一涩,点头道:“孙儿知道了,多谢爷爷。”
陌无疆拍了拍他的肩:“对了,叫谢长风过来,给你推演一下时机。”
陌惊弦是不大在意所谓的天机之术的,但是陌无疆坚持,他也就顺从他的意愿了。
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难免顾虑多一些、
谢长风一过来,知道要他干什么,登时吹胡子瞪眼:“不算,算不出来!我已经不能推演天机了!”
三卦尽出,他再用天机术,也推演不出什么来了。
陌无疆一点儿也不惯着他:“天机术都不能用了,要你何用?”
谢长风冷笑,他已经是个废人了,爱咋咋地!
陌惊弦道:“先生经天纬地,学识渊博,有济世之才,何必囿于天机推演之中,反而将自身才华给埋没了。”
谢长风对着陌无疆道:“瞧瞧这才是会哄人的,就你这过河拆桥的破烂性子,谁愿意搭理你!”
陌无疆嗤笑:“谁要你搭理!你不行就是不行!装什么大尾巴狼!”
谢长风不服气:“我不行,我徒弟行啊!哪像你,为老不尊,儿子也不成气候!”
陌无疆哈哈大笑:“说你小子不行了还不服气!老子的儿子哪个不成气候了?老三那是被你那个外甥给坑了这没办法,但是老子有别的儿子啊!”
谢长风傻了:“什么?你有几个儿子?”
谢长风三卦未出之前就被陌无疆给缠上了,他推算陌无疆从来就没有推算准过,这才被他吃得死死的。
倒是不知道陌无疆除了陌棠,还有别的儿子。
就连陌染,谢长风也以为是他的侄子之类的,毕竟陌继枫和陌继松都是他的侄子。
陌无疆老爱帮人养孩子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养成的习惯,身边养着一大群没爹没娘的孩子。
陌无疆得意洋洋:“你就不行了吧!说你你还不服气!老子大儿子现在在海外回不来,老二在北宸待着,还有老四陌染,你可别瞧他一副熊孩子模样,他师傅厉害啊,大宗师你知道不?”
说到这里,还拉过陌惊弦道:“看不出来,大孙孙你竟然能跟老四打成平手!回头让老四带你去见他师傅,让他师傅指点指点你!”
谢长风看不得他炫耀,岔开话题:“还要不要推演了!”
“要要要!把你徒弟叫过来!”
谢愚就这么被提溜过来了。
问清缘由,他也不推辞,就地卜了一卦,看了半晌。
谢长风问道:“如何?”
“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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