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惹微凉》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还是太年轻

    臻娘懵了：“什么夺命？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谢愚斜了她一眼：“很遗憾愚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无法知晓你理解的是哪个意思。但，凡是有点儿理解力的，基本上不会理解错愚所说的意思。”
    臻娘冷笑着，将一杯热茶灌进他嘴里，烫的他像一条落入锅中的活鱼，蹦跶个不停。
    谢愚惨遭她虐待，只觉得舌头都烫木了，不由怒瞪着她。
    臻娘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好好说话！再罗里吧嗦的，舌头给你拔了！”
    谢愚敢怒不敢言。
    陌微凉看他们不闹腾了，这才问道：“夺命之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谢愚感受了一下舌头的受损程度，觉得还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决定看在陌微凉的份上，暂时不跟臻娘计较。
    “夺命之术，出自谢氏的天机之术。”
    谢氏的天机之术从哪里得来的，已经无法考证。
    但是谢氏八百年传承不断，所倚靠的正是这天机之术。
    谢愚道：“修习天机术者，每一代有且仅有一位大成者。在此人离世之前，将无人能把天机术修习至大成。”
    这一代天机术大成者为谢长风，照理来说在谢长风还活着的时候，不会再有人能够将天机术修成大成。
    哪怕谢愚这个，被谢长风夸赞天赋百倍于自己的人，也不能。
    “天机术晓天地之先机，奉天而生，顺天而行，讲求的是顺其自然，大道无为。”
    谢愚顿了一下：“而夺命之术，便是逆天而行，强抢天地气数以补自身之不足，讲求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臻娘道：“所以，天机术与夺命术是一正一邪，天机顺天，夺命逆天？”
    谢愚尴尬地摇头：“不是。”
    “可你方才所说，就是这个意思啊？”
    谢愚哼唧了半天，最终小声道：“天机术，就是夺命术。”
    “啥？”臻娘懵了，“这俩怎么会是一个东西？难不成还跟江湖话本子上说的，正着练是绝世武功，反着练是惊世魔功不成？”
    谢愚道：“没有那回事！天机术又不是背课文，还能正着背反着背的。天机术就是夺命术，你喜欢叫它天机术，它就是天机术；你愿意叫它夺命术，它就是夺命术！”
    臻娘彻底晕了，她问陌微凉：“县主您听懂了吗？”
    陌微凉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懂没懂：“那发动夺命术，需要什么条件吗？”
    谢愚更加尴尬了：“就，就非大成者，不能动用。”
    陌微凉确定这个她听懂了：“反正都只有谢先生能办到是吧？”
    谢愚恨不得地上马上裂开一条缝，能让他钻进去：“……也不是……”
    臻娘火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有话你直说！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信不信老娘真的把你舌头拔下来！”
    谢愚被吓了一跳，飞快地道：“先生三卦已出，已经让出了位置，可供下一代修习者抢夺。”
    “你刚刚不是说大成者离世之前，将无人能修成天机术吗？”
    “本来是的。”谢愚苦恼极了，“本来，天机三卦，第三卦需要推演者以性命为引，才能推算得出来。”
    天机三卦，问天问地问己身，也称天地人三卦。
    人卦、地卦先出，第三卦为天卦，基本上都是推演者自知命不久矣的时候，才会去推演。
    但是谢长风推演了第三卦，他没死！
    这就很尴尬了。
    陌微凉打断他：“等等！这不对啊，谢先生不是说第三卦等我定时间吗？”
    她还没确定要看呢，怎么就出了？
    谢愚为难极了：“陌妹妹你不要误会先生，先生也不想的。这个第三卦，他跟历史上的那些第三卦都不一样，先生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的到来。”
    陌微凉听着无比诡异：“这第三卦……难不成还有自己的意识？”
    谢愚道：“这第三卦，不仅有自己的意识，他还会自己长大……”
    陌微凉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臻娘怒道：“你怎么不说这第三卦是个人呢！还自己长大！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谢愚看了臻娘一眼。
    那眼神，含羞带怯，无辜又惶恐，还带着几分委屈。
    臻娘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什么眼神！好恶心！”
    谢愚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勾住了陌微凉垂下来的衣袖，晃了晃：“陌妹妹，愚就是你的第三卦呀！”
    臻娘一口热茶直接喷了：噗——！
    陌微凉木着脸，心想，自从她自己重活了一世，她就觉得这个世上再也没什么事情能够撼动她的心神了。
    没想到，她还是太年轻！
    这个神奇的世界，从她重生的那一刻，已经撒着欢儿，奔跑在一条画风无比诡异的道路上。
    追都追不回来！
    谢愚有心跟陌微凉解释吧，又怕吓着她。
    而且有些事情，确实没办法解释。
    他当年被谢长风收养，可不是谢长风人好心善，看他小小年纪流落街头，心生怜悯。
    而是谢长风天机术大成的那一刻，天卦自动推演，谢长风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气神都被抽走，马上就要随着天卦的完成，而一命呜呼。
    然而天不绝他，天卦完成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死！
    谢长风劫后余生，这才有精力去看天卦推演出来了什么。
    卦象显示的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天下大势，而是一个十分具体的时辰方位，和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谢长风顺着那个方位，在指定的时辰里，见到了谢愚。
    谢愚身上带着他的生辰八字，正是天卦所显的那个。
    一代天机大成者，才能推演一次的天卦，指向了一个孩童。
    谢长风一度觉得，他是不是白日做梦，没有睡醒？
    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将谢愚带了回去。
    谢愚对臻娘道：“愚有话要跟陌妹妹说，还请臻娘回避一下。”
    臻娘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退了出去。
    陌微凉木着脸看着他：“来吧，我还稳得住。”
    谢愚笑了笑，他斟酌了一下：“其实，当日先生说的应卦之人是陌妹妹，是愚告诉他的。”
    谢长风三卦已出，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再也不能动用天机之术了。
    只是普通的占卜术，还是能用的。
    毕竟天机术不是灌顶得来的，是他一步一步慢慢学会的。
    陌微凉点头：“方才猜到了。”
    谢愚又道：“愚知晓陌妹妹是第三卦的卦主，不是推演出来的。”
    她好奇地看着他：“那愚兄是怎么知道的？”
    谢愚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双眼：“愚看见的。”
    谢愚真的很瘦，皮包骨头一般，脸上也没有什么肉，就更显得他一双眼睛大得吓人。
    这双眼睛清凌凌的，仿佛能够看透人内心最阴暗之处，让所有龌龊的心思无所遁形。
    是以，很少有人能够直面他的双眼，而毫无波澜。
    陌微凉也不例外。
    她第一次看见他这双眼睛，就忍不住会回想起当初那些不堪的往事。
    她虽不为那些往事牵绊，却不能不为其心生涟漪。
    如今，谢愚直白地告诉她，他看见了她，她心底忍不住就在想，他看到了什么？
    谢愚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轻声道：“去年十月初八，愚看见，陌妹妹你，回来了。”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去年十月初八，她从病中睁开眼睛，一梦十余年，重回十二岁光景！
    谢愚他，他说他看见，她回来了！
    他看见她回来了！
    他还看见了什么？
    看见她十余年的过往，看见她悲惨的命运，看见她为了复仇，满手血腥了吗？
    谢愚看见她似乎吓着了，连忙安慰她：“陌妹妹你别怕！愚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此事！包括先生在内！”
    “你的秘密，在愚这里，将永远都是秘密。愚以性命担保，绝不对外吐露半分！”
    陌微凉脑子很乱。
    谢愚方才所说，是她内心最大的秘密。
    只与她最亲密之人分享过。
    而不论福宁郡主还是陌惊弦，都不会未经她同意，就将此事告知他人。
    不，哪怕她自己同意，他们也不会愿意告诉别人。
    因为他们不能保证别人，能够跟他们一样，永远不会将此事宣之于众。
    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因此，谢愚不可能是从他们那里知道了她的秘密，他只有可能是自己知道的。
    或者就如他自己所说，他亲眼所见。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她都能重活一世了，再匪夷所思之事也不过如此。
    她听到他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杀人灭口！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压下来了。
    哪怕是为了陌惊弦，她都不能杀他。
    陌惊弦需要谢长风，需要天机之术，也需要谢愚。
    她一旦杀了谢愚，陌惊弦与谢长风再无合作的可能。
    想起上辈子，在天牢里见到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谢长风，陌微凉觉得，她非但不能杀了谢愚，还要将谢愚牢牢拉拢住。
    不让他被敌人挖走！
    她脑海里想了很多，念头转变了好几个，但是在现实中，也不过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谢愚甚至都没有想好，下一句话该说什么。
    她眸光闪烁了一下，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