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凌众多粮仓,其实只有一半不到是满的。”
陌微凉当着谢愚的面不好直说,因为她没办法解释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些机密的。
但是单独对着陌惊弦,她就不用担心了。
白嫩嫩的手指在舆图上轻点:“含嘉仓情况最好,东州乃鱼米之乡,今年的收成也好,受灾也最轻,几乎没伤到筋骨,含嘉仓内存粮有七成满。”
“其次是永丰仓。淮州地处南疆边缘,气候炎热,粮食有时候能达到一年三熟。可惜淮州世家盘踞,石家的祖地就在淮州。想要从永丰仓取粮,难免要与世家直接对上,得不偿失。”
“常平仓与转运仓还马马虎虎,存粮能有五成左右。正仓、义仓等就别指望了,还不够当地自己赈灾用的。”
她顿了一顿:“至于西州太仓和陕州太原仓,存粮不满三成不说,大部分还是陈粮旧粮。西州和陕州又是灾情最严重的……”
总的来说,只有含嘉仓、永丰仓、常平仓和转运仓能够调粮,但是数量并不足以赈济五州之地,必须另想它法。
她的手指宛如剥葱,因为还没有长开,还有点肉乎乎的,显得分外可爱。
陌惊弦想着这手指头怕不是比炖得酥烂的蹄筋还要软嫩,一边附和她:“永丰仓的粮食不在仓内。”
她笑了:“世家大族,想必存粮丰厚,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开还是会开的。”
只不过不会放多少就是了。
世家好名,这么大的灾情,正是他们收拢人心的绝佳时机,他们必然不会放过。
但是让他们将握在手中的粮食全部都捐出来,赈济灾民,他们也同样不会。
世家大族的良心,大概就只能让他们放出十分之一二的存粮,搏了一个好名声之后,就该哭自己没有粮了。
陌微凉想着,上辈子寂竞彦也是没能动得了世家的一根手指头。
他好像是从谢家那里拿到了部分粮食,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是秦燕之地藏有三大粮仓。
他是洗劫了这三大仓的粮食,才使五州之灾民挺过来了。
陌微凉想到此处,就歪着脑袋看他:“你是不是藏了三大仓的粮食?”
他看她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好奇与笑意,明明问着他最机密的消息,却偏偏有一种小孩子拿着弹珠问另一个小孩“你会不会玩这个”的理直气壮。
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笑容就在她脸上泛开了,就像一朵幽静的花儿悄然绽放。
“哥哥真厉害!”
他耳朵有些痒,想着:这人真不知羞,夸人的话语张口就来。
他面上稳得住,她一点儿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不过哥哥要小心,你这三大仓的位置好像泄露了。”
她不知道寂竞彦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但是他确确实实拿到了这三大仓的粮食。
说不定,还在抢夺这些粮食的时候,就跟陌惊弦藏在暗处的人对上了,陌惊弦肯定是吃了亏的。
不然不会让他拿走那些粮食。
陌惊弦一听就明白自己的那些藏粮出事了,不是位置暴露被抢了,就是被人给偷偷转移走了。
他抿了抿唇,问她:“上次,赈灾的人是谁?”
她默了默,淡淡道:“诚王。”
诚王。
又是诚王。
她对诚王的事情,知道得太多,也太详细了。
她虽然没有表露出对诚王有什么不同,既不与他言语亲近,也不曾对他生恨生厌。
但是每每涉及到一些大事,都能从她嘴里听到诚王二字。
就比如各大仓存粮数量一事。
她知晓五州之地的灾情不足为奇,不定在哪个聚会上就能知道了。
再不济,嘉平帝也会跟她说起一二。
但是粮仓存粮多少,亏空多少,她又从何得知?
负责赈灾的是诚王,只有诚王最清楚这些粮仓的真实情况。
那就是诚王告诉她的了。
可是,诚王为什么要告诉她?
他有些迁怒:“就他?没被灾民吓得……哭爹喊娘?”
他临时将“屁滚尿流”换了个说法。
陌微凉顿了一下,然后笑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怎么没有,听说他赈灾回来之后,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半夜惊醒,被窗外的树影吓得差点哭出来!”
听说。
他莫名气顺了:“唔,也没什么出息。”
他就不会做噩梦。
她听着他莫名有些小骄傲的语气,也是乐不可支:“是没什么出息,比我哥哥差远了。”
他就觉得屋子里的碳火好像太旺盛了些。
看她笑得直发颤,跟春天里被小猫欺负的小花儿一样,他将手伸过去:“坐里面一点儿,别掉下来了。”
她扯着他的袖子往炕床里面挪了挪:“虽说现在还早,但是宜早不宜迟,还是先将那三大仓的粮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才是。”
他看着她:“如果没有了那三大仓的粮食,那么五州赈灾所需的量,大凌从何处能够找补出来?”
她提醒他要藏好,但是那些灾民要怎么办?
如今灾情还没有显露出来,她还能置身事外,一旦旱情严重,她是否会后悔今日对他的提醒?
她白生生的手指头在舆图上一路滑下,停在了南疆:“哥哥可知,南疆之地,水稻一年可三熟?”
他有些恼,这人一有机会就叫他哥哥,那两个字他听得别扭极了,有时很想将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彻底抠出来,让她再也不能这样叫他。
但是一想到她再也不会这般甜甜地呼唤他,他又觉得对这个称呼也是可以暂时忍耐的。
等他想到能够用别的什么称呼来替换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一定让她把这个称呼自己吃回去!
心里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面上他还是冷淡地点头:“略有耳闻。”
“淮州往南,已是不受此次旱情影响了。南疆之地粮食储量还是十分富足的,只可惜南疆非我大凌国土。因而想要调粮,淮州是关键之所。”
立足淮州,再从南疆购置粮食,足够填平陌惊弦那三大仓的缺。
他道:“购置的粮食途径淮州,怕是要被生生撕下来三成。”
石家虽然被嘉平帝强令,举族搬迁到御京,但是石氏一族还有许多分支、旁支还在淮州。
明面上这些分支不再是石氏宗族,但私底下还是以石家马首是瞻。
如今石家全力辅佐周王,这调粮赈灾的天大功劳,他们不会交给周王之外的任何人。
“别人没办法从淮州调粮,但是哥哥不是别人啊。”
她扬起小脸,刚想用美色晃一晃他的眼,就被一只手掌给蒙住了。
“啊!你干什么!”她气得去拉他,但是他纹丝不动。
他的手刚刚好将她整张脸给罩住,指尖、指腹、掌心都贴在她的肌肤上。
那皮肤滑嫩异常,比豆腐还要柔软,比她送他的羊脂白玉还要温润。
她的呼吸喷在他掌心,轻轻的,却很烫很烫。
烫得他差点就松开了手。
但是冷漠如他,被自己无情地拒绝了。
陌惊弦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就是突然不想看她的脸,突然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
她刚开个头,他就能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石家要辅佐周王,不会把功劳白白让给别人,但是会把这个功劳让给他。
因为他是镇国公,因为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被嘉平帝预定给了周王府,不管是嫁给哪一个,都算得上是周王的势力。
他赈灾办得好,就是周王赈灾办得好。
这其间的关系顺理成章得让他觉得,哪怕是听一听,都觉得不舒服。
“不走淮州。”
陌微凉被他一只大手将脸都给糊住了,正艰难地要摆脱他的魔掌,却听见他的声音。
少年声线清朗,因他的性子缘故,他说话时总是冷冷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在里边,越发衬得这一把声音清越干净,不染尘埃。
但此刻,他的声音却有些起伏,仿佛这句话里边藏了太多的情绪,导致他的声音也有了些情绪。
她被他蒙着脸,看不见的情况下,耳朵就分外敏感。
她听出了他的恼意,还有一些委屈,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兽,到嘴边的美食被人抢走了一般。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呛他:“不走淮州走哪里?东州太远,西北太危险,你说说能走哪里?”
他不管:“总之不要石家的人情!”
她要气死了,她好心好意给他出谋划策,将路线都给他安排好了,结果他就因为看石家不顺眼,不接受!
他感受到手掌心里她软嫩的脸颊肉鼓起来了,吓得连忙收回了手。
果然,她嘴里含了一口气,将自己脸颊鼓起,粉嫩的菱唇也嘟起来了,如果不是他收手收得快,她就要……
她仍旧毫无自觉:“那你想怎么办?拿自己的粮食去赈灾?”
他紧紧握着拳头,但是掌心还是烫的很。
他强行定了定神:“如今我们占尽先机,还怕弄不到足够的粮食?世家在各州盘踞已久,陛下一直都想将他们驱出祖地,现在不正是一个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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