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臭!
陌微凉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极了!
马匹彻底倒下之前,巨大的冲击之力使得她被直接甩了出去,跌到惠泽湖边柔软的淤泥上,连续打了几个滚,一头栽进湖水里,这才卸去了那可怕的力道。
湖边的水不深,她却吃了一嘴淤泥,臭的她差点把昨天夜里的饭都给吐出来!
一只大手抻过来,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力道大得简直跟撞她的野猪有得一拼,她都要飞起来了!
一阵天旋地转,她便感觉到自己落在了马背上,又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头上便传来阴沉的声音:“坐好抓紧!”
她抬头,看见了陌惊弦一张阴沉得吓人的脸。
陌惊弦没有看她,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控着马,弓箭已经被他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如今他需要突围出去!
嘉平帝早已沿着她辟出来的道路离去,那条小小的生路早已被后面的兽群淹没,前路难行。
惠泽湖西面是兽潮来袭的方向,已经被护卫们沿着南北两个方向引走了两批兽群,虽然北面的兽群突然掉头绕了回来,连同西面未曾被引走的兽群将他们包围起来,但是他们并不是孤立无援。
湖边还有许多为嘉平帝断后的护卫留下,暂时抵挡住兽群不成问题。
陌微凉扯了扯他的衣襟,他低头,只见她说:“火!”
陌微凉被撞飞之时手中的长枪掉落,就在他们不远处,缠绕在上面的披风还没有烧完,兽群被数次冲散,已经没有先前的疯狂的气势,并不敢靠近火焰。
而陌惊弦身上穿着的,正是她昨天夜里给他送过来的披风,流云雪缎的料子。
陌惊弦抱着她的手下移,托着她一条腿跨过马背,让她从侧坐变成骑坐在马背上,又伸手将跟在一旁的卫十一身上的制式披风一扯而下,罩在她的身上,再次将手搂在她的腰上。
陌微凉敢怒不敢言。
卫十一险些叫他一把扯得掉落马背,不过他也不敢吭声。
陌惊弦策马奔向那杆长枪,抓着自己的披风甩到火焰上,不一会儿披风便被点燃了,他弯腰抓起长枪往披风上一卷,那燃烧着的披风就被他牢牢卷在了枪上。
“所有人!随我一起突围!”
“诺!”
陌微凉后背紧紧贴在他胸口上,感觉到他胸膛传来惊人的火热,还有如战鼓般激烈的心跳,不知为何,心中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是心悸,又似乎是恐慌。
兽群被几次分流,也被击杀的不少,早已没有了先前一往无前的气势,陌惊弦一马当先,以火焰开道,很快就带着剩下的人沿着惠泽湖冲出了重围。
陌微凉看着前方前来接应的英国公等人,露出了笑容:这一场由周王发起策划,诚王插手引导的“救驾”事件,最终是她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陌微凉浑身湿透,头发胡乱的搭在身上,被一件制式披风裹着,狼狈不堪,被陌惊弦直接策马送到了营帐外。
福宁郡主见状惊得脸色煞白:“微微!这是怎么回事?快去备热水!”
“再熬碗驱寒的药来!微微跌进惠泽湖里,恐怕受了寒。”陌惊弦搂着陌微凉跳下马,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正在微微颤抖,干脆将她打横抱起,直接进了营帐。
福宁郡主一跺脚,便也跟了进来。
陌惊弦将她放到床榻上,拉过床上的棉被将她裹紧,看见跟进来的福宁郡主,便道:“猎场出了兽潮,微微策马冲进兽潮为皇上辟出一条退路,自己却跌进了惠泽,恐怕身上有所损伤,您最好请个懂医术的嬷嬷帮她好好看看,我还要回去看看善后情况。”
福宁郡主听得心惊肉跳,也顾不上计较什么,连忙道:“这次多谢你了,微微自有我照顾,你且去忙!”
他点了点头,又看向陌微凉:“晚间我再来问你。”
陌微凉心一惊,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没有再逗留,匆匆离去了。
“娘……”陌微凉瞧着福宁郡主白里发青的脸色,正欲解释,脑子却猛然一痛,各种纷乱的画面在她眼前浮现!
她看见了兽潮之中,有一只体型异常巨大的山猪突破护卫的防守,朝着嘉平帝冲去!
周王嘴里呼喊着什么,脚尖狠狠一踢自己座下的马肚子,马匹吃痛,往前一窜,直接撞到那只山猪身上,他自己也被甩了出去,一头栽进惠泽里。
一只手将他从湖里捞了起来,是陌惊弦!
诚王带人从兽潮后方赶到,策马冲进了兽群,生生为嘉平帝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但是嘉平帝被众人护卫着逃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回头看一眼诚王和周王。
她还看见了自己。
她被兽潮波及,马匹受惊,在猎场内横冲直撞,遇上突围出来的诚王。
他打马从她对面奔来,错身之时,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扯到自己的马背上,搂在怀中。
她抬头,看见了他坚毅的下巴。
这是上辈子猎场真正发生的事情。
杂乱的回忆突然消散,她恍惚间仿佛听见了福宁郡主焦急的呼喊声,她想要回应她,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微微……微微……”
她头好痛,耳边却有只烦人的东西在嗡嗡闹,好烦人!
“……你睁开眼睛,微微……”
睁开眼睛做什么?她勉力去睁眼,却感觉头晕的更加厉害了,呼吸也有些艰难,手脚也酸软无力。
她头疼欲裂,却又感觉这个状态有点熟悉。
对了,好像是!
“媚骨香……”
谁!谁干的!
“……微微,你说什么?什么香?”
声音也有些熟悉,是谁?上次也是这个人给她喂了那脏药吗?
究竟是谁!
“谁!”她狠狠一咬舌尖,清晰的疼痛压制了那股无力感,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微微!你可算醒了!”福宁郡主泣不成声,“我苦命的儿,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你若是走了,你让娘怎么办?!”
陌微凉脑子还有些发懵:“娘?”
“在!娘在这儿!”福宁郡主抹了一把脸,“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郡主,还是让乔太医再给县主把把脉吧。”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她这才看见陌惊弦也坐在床边上。
“对对,对,劳烦乔太医给我儿看看。”福宁郡主被他一提醒,连忙让出个位置来。
乔英虽然纳闷,为什么让位的是福宁郡主而不是大喇喇坐在床边的陌惊弦,但是他并没有多嘴,他是个大夫嘛,看病就好了,多嘴的大夫坟头草都不知道几米高了。
乔英怎么来了?陌微凉纳闷。
仿佛是知道她的疑惑一般,陌惊弦开口给她解释:“乔太医是太医院新进的太医,医术了得,是皇上特意指派过来给你看病的。”
她哑然:乔英都进太医院了?她究竟昏睡了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那周王死了没有?诚王呢?那小人这会正春风得意呢吧?
乔英诊完脉,有些忧虑的偷偷瞄了陌惊弦一眼。
“乔太医,我儿究竟怎么样了?”
“乔太医可是有何难言之处?”
乔英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免得说的轻了,出了事回头陌惊弦要找他麻烦的。
“县主……身子亏损得十分厉害,怕是,怕是,命不久矣。”
陌惊弦只觉五雷轰顶,神魂险些出窍!
福宁郡主一怔:“你说什么?”
“县主亏了根本……”
“你这个庸医在这边胡说八道什么!”福宁郡主厉声喝断他的话,“我儿自小锦衣玉食,千娇万宠的娇养长大,何来的亏损!”
乔英讷讷不敢言。
“来人!将这个招摇撞骗的骗子捆了,送到皇上面前去!”福宁郡主身子一晃,就被芸嬷嬷扶住。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郡主不要这样,县主都被您吓到了!”
“芸嬷嬷快扶郡主坐下!”
“芸娘!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福宁郡主气急攻心,“去请陈老太医过来!我去,我亲自去请!来人,备车!”
陌惊弦脸色铁青的看着乔英,乔英无奈,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陌微凉看着一屋子乱成了一团,出声喝止。
福宁郡主悲从中来,扑到她的身边:“我的微微,不要怕,娘一定会治好你的,娘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不会!”
陌微凉反而是最镇定的那个:“娘,您先别着急,且听乔太医是如何说的。便是要治病,也要知道根由才好治。”
福宁郡主却不答应:“这人医术不精,我们不听他的!”
“娘,你莫要任性!”陌微凉一点也不惯她,“如果乔太医治不了我,那全天下便再无第二人能治好我!”
陌微凉斩钉截铁的语气到让乔英惊讶,他仅仅见过她两次,每次都是她昏迷之时,她又从何而来的对他的这般信任?
反而像是对他十分了解一般,可是他印象当中,并没有与她有过其他交集,难道是陌惊弦说的?
他看了陌惊弦一眼:这个人果然狡诈!对外让人觉得他们家母子兄妹关系和睦,又让部分人知道其实他们根本就是个面子情,自以为是了解真相。
这部分人也包括他在内。
可事实呢?事实上这家子其实根本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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