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之外落第举子聚集的地方早已经围满了百姓,这种有关于朝廷,有关于皇家的八卦和趣事一向是百姓们最为关注和好奇的,平常的八卦能让他们吃饭多吃一碗,这种能让他们多吃两碗半。
眼看着百姓越聚越多,江安也停下了和齐问的交谈,准备着手解决了这些被人利用尚不自知的可怜人,若是碰上暴君或者是脾气不好的君王,便是此番带有威胁性的举动,就足够让他们所有人人头落地,当然,都是在暗地里的。
江安走到人群的最前方,徐泰一步不离的跟着,一来是为了在人群之中保护江安的安全,二来则是为了看看名为蠢货的物种是不是和人一样,长着两只眼睛一张嘴。
江安目光扫视众人,轻笑一声,便开了口:“我觉得有必要介绍一下我自己,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就是你们口中那位没有真才实学,靠着走后门拿到会元的江安了,很高兴认识各位,我为什么高兴呢?因为我证明了我心中的一个想法,此前我一向以为这天下英雄不胜凡几,各地脱颖而出的举子自然是出类拔萃,胸怀沟壑,但是会试榜单出来之后,不巧正是在下拿了头名,那时我的心中就产生了一个想法,原来,那些人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聪明啊,直到我现在在着宫门之外看到了各位,我才着实肯定了我心中的想法,诸位,你们已经不是不聪明了,是愚蠢,愚不可及。”
众举子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舞弊之人也敢口出狂言,若是会试公正,我等又岂会输给你这种斯文败类。”
江安心头一乐,啧啧啧,终于出来一个配合的了,这位同窗,好样的。
江安微微一笑,拱手问道:“敢为这位举子该作何称呼啊?”
“哼,晋中府,庞达。”
“请问庞举子可有婚配?”
“不曾,大好年华自当专心学业,男女之情耗人精气,不宜从之。”庞达高昂着脑袋,仿佛他自己如此这般便可成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江安闻言一惊:“什么?庞举子竟然不曾婚配?不对啊,在下可听说庞举子风流倜傥,在晋中青楼之中佳作赠美人,当晚那清倌人就自荐枕席,那屋子里的靡靡之音更是直到三更才息,后来那清倌人大了肚子,庞举子便与那烟花女子成了亲,不得不说,在下对庞举子这一发入魂的能力很是敬佩啊。”
庞达大怒,双眼变得通红,颤抖的手指指着江南,厉声道:“休得胡言,我庞达洁身自好,从未出入那烟花之地,更没有怜人自荐枕席,究竟是何人心肠如此歹毒,竟造谣污蔑于我,关键是还真有某些人听了这些流言便信,江会元,这便是你的智慧吗?”
“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流言不可信吗?”
“自是不可信。”
“敢问庞举子是如何认定我江安是舞弊拿了这个头名的?”
“是李举子告知于我等。”
“可否查证过?”
“这……”
江安此时直勾勾地盯着庞达,眼神分外凌厉,好似利刃出鞘,锋芒毕露,急声道:“那为何庞举子就直接认定了我江安会试舞弊?流言,可信吗?”
“不可信……不可信……”
庞达抱着大汗淋漓的脑袋痛苦的蹲在地上,面色狰狞,脑海中只剩下不可信这三个字在跳跃,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
旁边的张上心粉拳挥了挥,暗呼一声漂亮,方才这一幕被张上心完整的看在眼里,他看到的是江安从说第一句话就已经开始了布局,而这庞达换成了其他人也会是一样的结果,因为他们都在按照江安的想法来回答每一个问题,直到最后自相矛盾,陷入魔障,对方还在拘泥于问题本身的时候,江安已经从全局出发,在战略的高度上设计好了路线,哎,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较量。
江安也不组织庞达,任由庞达在地上嚎哭,他是自己埋在这群人中的一根刺,自己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刺痛所有人的神经。
前排的李举子看到满地打滚的庞达,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给自己打气,内心中却有怎么散不尽的恐惧,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今天做错了。
江安稍等了片刻,让他们所有人都对刚才的言论进行过思考之后,又张开了口:“现在,且不说流言不流言的问题,我想诸位现在有两点疑惑,其一,我江安到底有没有考前就拿到题目,其二,我有没有参加乡试,咱们一个一个来说,其实要判断我有没有考前就拿到题目很简单,就看看我有没有真才学就好了,假若是本身就有真才实学之人,题目都能做,谁也不会冒着风险再去舞弊吧,诸位且想一想,是也不是?”
江安此番言论逻辑极为合理,前边的众举子尽管对江安心中不满,却也跟着点了点头。
江安看到这么多人点头更是暗喜,继续道:“那不妨在下就在此处,再进行一场考核如何?众目睽睽之下,这断然无作弊的可能吧,至于考什么,你们商议决定,五部随意挑。”
举子们三三两两开始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就数李举子周围几人讨论的最为热烈,江安嘴角一撇,老早就注意到你了,你个傻狗。
片刻之后,李举子站起身来,信心十足地说道:“度支一部最后一题,据说来源于国子监,国子监算学院举全院之力耗费一月方成,但江会元仅仅花费了不到四个时辰的时间便得出了准确的数字,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怀疑啊,此番,江会元现场做一套度支考题,怎么样?江会元若是拒绝我等自然也无话可说。”
江安看着脸上写满了得意的这位头头,心头表示理解,也对,解出来这道题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难怪他们会怀疑度支这一部分成绩是虚假的,啧啧啧,不得不说,这位头头不经意间就选到了江安最为擅长的,心情美美哒。
江安说道:“没问题,但在下有一个提议。”
“江会元但说无妨。”
“周围的百姓多不胜数,其中自然不乏行商走货之人,不妨由他们来出题,省的在下做完了以往的题目李举子又说漏题,岂不麻烦?”
这位李举子微微尴尬,说道:“妙极,只是这些人……”
“你们随意挑。”
李举子从人群中找来了十位商人,让他们每人出两个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难题,不消片刻,一张写了二十道算学题目的试卷就呈在了江安面前。
江安一睹考题,轻松一笑,全是加减乘除就可以解决的,遂一边演算一边解答起来,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全部完成。
“我做完了,你们可以对答案了。”
周围议论纷纷,因为江安实在是做的太快了,那边正在计算正确答案的十个商人忙得满头大汗,却也还没有解出所有的答案,而江安这边是他们每个人题目的十倍之数,却最快完成。
“江会元莫不是要破罐子破摔?”
“呵呵,就算要摔,我也是玉罐子,李举子不用操心了,等着他们的答案就是了。”
江安闲的都开始扣手,那边还没好,倒是张上心凑上来,轻笑道:“确定不会出纰漏吗?”
“放心,老铁,稳得一批。”
“又说些奇怪的话,讨打。”
两炷香之后,所有人才全部完成了题目并且保证绝对正确,这才拿过来开始同江安的试卷比较,脸上表情越来越精彩,越来越震惊,直到最后一个商人把答案对完之后,才张大了嘴巴,激动地说道:“全对,真的是全对,竟分毫不差,而且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这才叫真学问啊,江会元一定是文曲星在世啊,以后谁要是再说江会元没有真才实学,我第一个不同意。”
听到此人所言,围观的群众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就要凑上前去看那份试卷,却落了个空,因为试卷早已经被大惊失色的李举子给抢走一一比较正确答案,只见他面色越来越白,冷汗涔涔,最后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敢问诸位,在下的学问可有问题吗?实话告诉你们,比度支最后一道还要难千百倍的问题我江安都面对过无数次,我至于为了这个去作弊?尔等不见世面,但不要用不见世面的眼光来打量所有人,这会显得你们很狭隘,很输不起,明白吗?”
举子们纷纷低下了头,似乎是在思考,似乎是在愧疚,不一而足。
“就算你学问够好,那你又如何解释你不经乡试,直接便可进入会试啊,这不合规矩。”
江安正欲作答,却忽然传来一阵话语:“谁说江举子未经乡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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