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耳边都是肖屹崩溃的痛哭声。
在山林间回荡,哀恸,悲痛。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崩溃的肖屹。
他素来是她的靠山。
巍峨可靠地矗立在她身后。
她轻轻抱住他的后背,柔声安抚:“我没事啦。”
他这样刚毅坚硬的人这样脆弱哀恸的哭,楚溪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肖屹死死地抱住她的腰肢。
悔恨与痛苦的情绪塞得他的胸口痛得像是刀绞般。
他像是个被巨浪吞噬的溺水人,又像是一只被困住的野兽。
“溪溪……”他张口,声音是低哑的碎音,像是喉咙都被用刀绞碎了,发不出完整的音。
楚溪心头一颤。
“溪”
“咳……咳……”他再次张口时,随着一声剧烈的咳嗽声,楚溪颈部感受到一股温热又血腥的液体。
楚溪目光震惊得呆滞,她惊恐地抬手,像机器人般,摸了摸自己后颈。
指尖一触,就沾上了后颈上黏稠的鲜血。
肖屹吐血了?!
急火攻心?
“哥哥!”她担心地惊呼。
而后,她觉得颈部不断有温热的液体划过。
她想松开看看他的状况,却发现自己被抱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那一口积郁的血呕出之后,肖屹活着血的牙齿不断地打颤。
他搂着她,浑身都在抖,喉咙像是被捏住了,好不容易挤出破碎的声音道:“是我该死.”
“是我亲手把你推给了魔鬼”
“是我该死.”
“是我该死.”
楚溪有点懵。
林间树叶簌簌与他的声音交杂着,显得萧索又哀恸。
凄凉到令人心头发渗。
他不停地喃喃:“我怎么就相信了李芊!”
“我怎么能把你交给别人!”
“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你别怕我”
“我再也不会生气”
他一想到,她是因为他拒绝她,要哄他开心才去找李芊治病,他就痛得想杀了自己。
心好似生生被剖开了。
她那么没有安全感,他不该凶她的。
他的疾言厉色将她推入了刑场。
那地方对她而言哪是医院?
分明是刑场。
他亲手,将她推入了刑场
“是我该死.”
“溪溪,都是我该死.”
楚溪好不容易从肖屹怀里轻轻抬起头来,双眸注视着肖屹。
他平时冷硬的神情此刻颓然又痛苦,平时坚毅的双眸里被热泪浸满,双目还赤红着,像在流血泪般妖冶诡异。
他唇齿全被鲜血沾染了。
此刻他脸上血泪纵横,泪水和血水在他脸上交错,模样悲惨极了。
楚溪被他的模样以及话里的信息给震撼了。
她脑子稍稍转了一下,脊背就开始战栗。
她张了张惨白的唇,睁着仓惶的眸子,回想起某些碾碎她尊严的画面,心惊地问:“当初治病,李芊故意的?”
肖屹额头抵着她的,鼻尖轻轻蹭了下,喉咙哽住,呜咽道:“嗯”
楚溪不吱声了。
她想起来就心慌恐惧,四肢更是疲软无力。
原来,李芊装着为她好,心里是想害她啊。
所以,肖屹刚才才会出去找李芊,甚至,要杀了她!
她听到护士小姐姐那么说,火急火燎地跑去寻他,却被挟持了。
想到肖屹要杀李芊,她心倏地一提,焦急问:“你没杀李芊吧?”
肖屹提起李芊就咬牙切齿:“她还活着。”
他混着血的牙齿几乎要咬碎,面目满是悲愤到极致的戾气,发出如困兽般的低吼声:“我好想杀了她”
“好想杀了她”
他浑身都涌起骇人的戾气,悲痛憎恨到极致控制不住自己想掐死李芊。
楚溪看他一直在流泪,狼狈极了,她真的怕他做傻事,“哥哥是救人的英雄,不杀人的。”
她不忍心看他此刻痛不欲生的模样。
她虚弱地娇嗔道:“以后再也不灌你酒了。超凶的。”
肖屹把头埋进她颈窝,滚烫的泪水渗入楚溪的衣领,“溪溪,对不起.”
楚溪心想李芊的事也不能怪肖屹。
李芊藏得这么深这么好,口口声声为她好,背地里只想折磨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肖屹怎么可能会知道?
这次重逢后,肖屹已经很敏锐了,没有被李芊再次欺骗。
她自己,其实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好可怕。
最亲的亲人,居然时时刻刻在想着怎么折磨死她。
为她读的专业,恐怕真的是为她读的。
楚溪心里很难过,但她确定了,“她恨我。”
肖屹指尖抚摸着她脑后凌乱的发丝,张口都是撕扯的疼痛,“我错了,是我没察觉”
楚溪想起自己被活生生折磨了几个小时,心中委屈又愤怒,“我也失去了父母,为什么她要恨我?”
“我鼓起勇气,想治好的。”
“她却没打算好好治。”
“如果她的目的是折磨我,她真的得逞了。”
她忍不住呜咽。
肖屹手掌小心翼翼地抚上她脆弱的肩胛骨,神情颓然又痛苦,“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的怀抱滚烫炙热又颤抖着,小心翼翼又紧紧的,楚溪的眼眶也热了。
她想起那无助又屈辱的几个小时就很害怕。
她虚弱地软倒在他怀里。
她撑不住了。
浑身都好痛。
也很害怕。
她这样一软吓得肖屹魂飞魄散。
“溪溪!”他嘶声喊道。
“没事,我有点累。”她的声音几乎是气音,很难辨别。
天空中,忽然压来一层厚厚的乌云。
树林间,冷风穿过茂密的树林,卷起落叶残片。
冷风拂过楚溪破碎的衣衫,竟有几分刺骨。
她缓了一会儿,轻声道:“要下雨了。”
“哥哥不哭了,我们回家吧。”
警车呼啸而来。
楚溪心中一紧,一时间,不知道警方是来抓她哥哥的还是来救她的。
肖屹横抱着她走出林子,跟警方颔首之后,就抱着她往自己的车上走。
林妍也赶到了。
她看肖屹情绪不对,楚溪又蜷在肖屹怀里,就自告奋勇道:“我来开车!”
楚溪坐上肖屹的车后,心里才安心下来。
没有警察叔叔抓她哥哥,看来看来李芊没事,她哥哥也没事。
她一坐上车,肖屹看了眼她衣衫破碎,都是枝干刮的。
他眼里满是疼痛,用自己车里备着的白衬衫轻轻替她遮上。
林妍说:“李芊当初治病实则在害溪溪?我已经报案了。警方已经带走李芊了。”
楚溪浅浅地笑,表扬林妍道:“好。妍妍真机智,多亏你了。”
林妍:“你还跟我客气?赶紧省点力气。”
林妍哭唧唧地道:“睡一会吧。惨爆了,我的宝儿。”
楚溪没有坐在位置上,肖屹抱着她不撒手,她只好坐在他的腿上。
肖屹将她的脑袋按进他的胸膛,哑声道:“休息下。”
楚溪靠在他的肩上晕晕乎乎地,就眯着了。
迷迷糊糊的,她觉得肖屹一直拿指腹磋磨她的脸,时不时又拿额头鼻尖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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