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芊果然不再迈动半步。
她斜斜地倚靠在自己的红色轿车车门上,并没有打算走。
肖屹扶着楚溪去学校。
走了一段路后,楚溪已经感觉好很多了。
她低声道:“我可以了。”
肖屹观察她的表情,虽然脸上还细汗涔涔,但是并不惨白了。
眼神也有了焦距。
肖屹虽然很想继续扶着她。但这里是学校,她马上就要去工作,他压住心中那种不舍。
他放开她。
让她独立行走。
这时候,能快速恢复过来,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进步。
楚溪虽然脚步虚浮,但渐渐的,面色已经好很多。
她浅笑着,对从刚才开始就静悄悄的团队道:“没事。不耽误工作。”
顾慕雨立刻上前,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腕。
楚溪知道她是想扶她。
这样,路过的人,不会看出异样。
肖屹扶着反而受人瞩目。
她颔首致谢。
到了研究室门口,楚溪已经恢复正常。
肖屹在门口对她说:“你先进去。我出去处理一下。”
楚溪点点头,“嗯。”
肖屹走出校门的时候,李芊依旧一动没动地倚在车门上。
那双跟楚溪有几分相似的丹凤眼一挑,问他:“你打算让她这样躲着我一辈子?”
肖屹沉默,面色难看。
李芊:“我就她一个妹妹,现在这一个妹妹也要离开我?”
当年楚溪父母出事的时候,李芊的父母正在楚溪家。
李芊跟楚溪是同时成为孤儿。
只不过,楚溪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李芊已经接近成年。
肖屹面目冷淡,声音里有着火气,道:“别跟我扯这些。你就是真的关心她,也该先联系她再找个不影响她工作的地方跟她见面。而不是这样忽然杀来。”
李芊不以为然,“我打电话来,她肯接吗?”
肖屹面冷得似罗刹:“她有不接的自由。”
李芊:“合着我当年好心好意给她治病成恶人了?”
肖屹厉声道:“你是她亲人,更该尊重她。”
李芊淡笑一声:“你永远帮着她,她才不要好呢。不好可以赖着你,你也没辙。”
肖屹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烈日下的他,浑身像座冰山一样冒着寒气。
语气更是严厉,他道:“不是她赖着我。是我赖着她。”
他的声音严肃得让李芊一怔。
话里的内容更让她震惊,她凤目放大,难以置信。
肖屹赖着小溪?
搞反了吧?
她这个妹妹从小跟她这个姐姐都不亲,就喜欢赖着肖屹。
如今肖屹竟然说出,是他赖着小溪这话。
李芊震惊了半响,敛住情绪,嗤笑一声:“不管你们谁赖谁,小溪的病得治。”
“心理问题严重下去,会影响身体。我那么多年在这个方向苦苦专研就是为了她。我付出的不比你少。”
肖屹并没有妥协,严肃道:“那也得她自愿。你没有强行让她治疗的权力。”
“我警告你。那是她的身体,她有完全的决定权。”
“谁也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事情。更不能道德绑架。”
李芊在肖屹一次次的警告声中,面色变了。
她凤目注视着肖屹良久。
旋即,她甩了下波浪卷的头发。
她扬起下巴,强势道:“我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会放弃她的。”
肖屹更强势,冷硬的声音掷地有声:“她已经是成年人,请你别只把她当个无行为能力人,随意夺走她的自主权。你想拯救她之前,得先学会尊重。否则,我不会让你靠近她半步。”
三言两语,李芊已经知道肖屹的态度。
她嗤笑:“你不让我靠近她半步?当年你真就没嫌她拖油瓶?”
“你东奔西跑的,她还给你惹事?”
“你们不过十几年,后头还有六七十年,你就当真会在她身后一辈子?”
她话语里的尖锐,深深地扎了肖屹的心。
肖屹身侧的拳头捏紧。
手臂线条紧绷。
李芊察觉他冷面下的裂痕,道:“我告诉你,我就得靠近她。不断地靠近她,她成为习惯后,自然而然就不怕我了。”
“等她克服了,才是真正的自由。”
肖屹眼里忽然布满戾气,厉声道:“那在我眼里就是伤害!我哪怕进去也不会放过你!”
李芊见他情绪激动,好像下一秒真的会不顾一切掐死她。
她收起自己的尖锐,继续劝说道:“没人能一直做她后盾。你总不可能时时跟着她?哪天她这个毛病被人利用了,她有多危险。”
“别人还能跑,她连跑都做不到。”
肖屹紧紧地抿住唇,心头一颤。
他紧咬腮帮道:“那我就时时在她身边。”
李芊嗤笑一声:“事业不要了?家庭不要了?就顾着她?”
肖屹:“就顾着她。”
李芊无语,仍不赞同:“你真的是,无底线的纵容,溺爱的危害你自己考虑一下。”
肖屹冷酷地抬脚离开:“随你怎么说。别靠近她。别逼我动手。”
走了两步肖屹停下来,微微侧头,十分郑重地道:“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她。”
“往后,别瞎说。”
“她会当真。”
肖屹穿过马路,走回学校。
肖屹在树下等了很久。
脑子里也想了很多。
就算李芊说得有一百个道理。
只要溪溪不愿意,她就没有权力过问。
溪溪,她是个成年人,她有对自己的身体做主的权力。
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只要溪溪自己决定好了,他站在她背后支持她就好。
任何人要强迫她,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等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嬉笑声。
楚溪跟顾慕雨手挽着手走出大厅。
肖屹一边抬脚走过去,一边打量她的面色。
楚溪这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气色,她跟顾慕雨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来,看不出任何异样情况。
今日李芊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给她带来巨大冲击。
暖黄的日光跳跃在她白皙的脸上,她的笑容甜美动人。
肖屹暗自下了决心:管他是对是错,管他是好是坏,他只想好好守住这笑容。
伤害是唯一治愈她的方法?
什么狗屁?
他不信。
他要守住这份笑容,他也要她渐渐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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