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在下面检查了大约十五分钟,然后重新回到车上,很郑重地向所有的乘客宣布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车子的发动机坏了,已经联系了汽车站,马上就有一辆新车开过来,大家伙在车上稍微等一会儿。”
幸运地是,车辆离开兰州市并没有太远,大约一刻钟左右,新车就会开过来。
司机拔掉车钥匙,便下去抽烟了,中年大妈和男人的争吵也算告一段落,她重新坐回到床铺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微胖的男人则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一盒黄鹤楼的香烟,跟身旁的地中海男人说道:“我下去抽一颗,你在车上看着我们的行李点。”
陈希看了一眼程瞎子,他抬着二郎腿惬意地躺在床铺上,脚有节奏地晃来晃去,一双已经破洞的袜子往外散发着臭味。
“我下去看看。”陈希在蓝若瑄耳边小声地说道,他觉得可以从微胖男人的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蓝若瑄点点头,没有阻止陈希,将身子转向车窗这边,可以透过窗帘缝看到外面的场景。
陈希跳下床,绕过汽车过道里摆放的各种行李走下车去,司机一边抽着烟一边满脸幸福的打着电话。微胖男人则是蹲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远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先生,打扰一下。”陈希走到微胖男人的身旁,回头一看,正好可以看见在车窗里密切关注着外面的蓝若瑄。
男人吐出一个烟圈,转头打量了一眼陈希,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了,借火吗?”
说完,便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了一个打火机。
陈希赶忙摆摆手,“我不会抽烟。”
“不会抽烟,你叫我干嘛?”男人将打火机重新装回口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陈希在男人身边蹲下,直接开门见山,小声说道:“刚才我听见你说你们要去敦煌寻宝,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男人一听这话,将烟从嘴里拿出来,往一侧挪了挪位置,离陈希远一点,瞬间一脸警惕地看着陈希,“谁他妈让你偷听我说话的,你打听这干什么?”
陈希面带微笑,有意拉近跟男人的距离,“就你刚才在车内说话的声音,还用偷听,想不听都难。实不相瞒,我是一名古董商人,这次去敦煌也是想去寻点宝贝,所以我对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情也算感兴趣。”
我说话有那么大声吗?
男人将信将疑地打量着陈希,看他年纪轻轻的,怎么着也不像是搞古董的样子。但现在的年轻人大多痴迷于各种电子设备,想Ipad,PS4等。如果不是搞古董的,谁又会对这感兴趣呢?
男人脑子飞速运转地同时,手中的香烟却不小心从两手指间滑落,掉在了地上,他赶紧捡起来,叼在嘴里。
哪曾想,自己竟然拿反了,将燃烧的烟头塞进了嘴里,顿时烫的他哇哇大叫。
陈希目瞪口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反向抽烟赛神仙。
躺在床铺上的蓝若瑄透过窗户见到这样的画面之后,直接忍不住笑了出来。
男人重新蹲下,这一次离陈希的距离有些近了,小声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告诉你也没问题,但是你得支付点东西。”
说完,男人攥起拳头在陈希面前晃了晃。
陈希当然知道男人并不是想要打自己,而是想要自己支付给他点钱,只不过这“十”后面跟的是什么单位就不得而知了。
“你想要多少?”陈希面不改色地说道。
“一万块。”男人在报出这个数字之前,显然犹豫了一会儿,他担心要得太多,陈希会认为他狮子大开口,直接离开。
但一万块钱也显然超出了陈希的预料,他冷笑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准备起身离开,这是砍价时专用的欲擒故纵之计。
“等等,便宜些,八千块钱。”男人见状,赶紧拉低了价格。
“我只能给你出一千块钱,我不知道你提供的消息有没有价值,如果不值那个钱,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陈希回答道。
“三千块钱,一分钱也不能少了,当初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花了五千块钱呢,这样我还。”男人又一次降低了价格。
“我先给你一千块当做押金,如果我觉得你提供的价值够了,那我继续给你加钱,如果我觉得价值比三千块钱高的话,那我会继续加钱的。”陈希说道。
男人思考了一会儿,觉得陈希年纪轻轻的应该不会是那种滑头的人。就算是偷奸耍滑的人,那自己也不怕,自己专制这种人。
于是,便答应了陈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支付码放到陈希眼前,“微信支付吧。”
陈希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把一千块钱给男人转了过去。
“你知道赌石吗?”男人收到钱之后,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
陈希点点头,赌石虽然跟古董不是同一种行业,但两者还是有很多共性的,都比较考验买家的眼力,眼力好的人可以赚得盆满钵满,眼力不行的人估计要输得倾家荡产了。
“我们这个买卖也有一个名词,叫做赌画?”男人继续讲道。
赌石算是耳熟能详的事情了,这赌画还是头一次听说,现在一提到画,陈希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柳门。
“怎么个赌法?”陈希准问道。
“十幅画一字排开,各年代都有,真品赝品也都有。顾客欣赏一分钟之后,字画便卷起来放到盒子里,80万一幅,买真买假,买到那幅可全都是靠你的运气了,这就叫赌画。”说话间,男人又拿出一根烟点上。
男人说的这些事情让陈希感觉到很新奇,没想到古董行里面还有这样的玩法,他没办法去评价这个做法的好坏。
“如果这十幅画里面全都是赝品的话,那怎么办呢?”
男人冷哼了一声,“都是在这个行里混的,去那里也只不过是玩一玩,谁也不会对这八十万太上心,但要是敢耍滑头,估计他在这行里就很难混的下去了。”
“你这次去敦煌就是为了去赌画?”陈希瞬间明了了,如果卖家十幅画里面全都是假画的话,那估计就是一锤子买卖了。
只要十幅画里面保证有一幅是真得,那他的买卖就能继续办下去,因为每个买家都期待着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幸运儿,没有谁会为买到假画而懊恼,反倒期待着下次赌画的开始。
“你这次去敦煌就是为了赌画吧?”陈希问道。
男人点点头,“没错,赌画都是私下里玩玩,每年这个点都在敦煌办。去年就有一幅晚明仿唐伯虎的《春山伴侣图》,别看是仿的,价值依然不菲啊。可惜我运气不好,被一个东南亚的富婆买去了,当时把我给馋的啊。”
陈希听说过《春山伴侣图》,真品现藏于沪城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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