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大同》第11章 审讯

    每一次意识刚开始模糊，就立马清醒来到另一个世界，这种本以为即将着陆，实则才刚刚从地面升起的错觉总是令洛熙倍感心累。
    再次睁眼的时候，床前正趴俯着入睡中的洛冰，看样子应该是为了照顾昏迷不醒的洛熙才不小心睡着的。
    此时不远处的微弱鼾声引起了洛熙的注意，只见洛小鱼正两脚岔开倚靠在床沿，俨然一副口水哈啦的模样。
    其实洛小鱼还是很想出去玩得，只不过洛熙昏迷不醒，洛冰又在忙前忙后，所以她只能自娱自乐，直到睡着的那一刻，身体还保持着睡前百无聊赖的姿势。
    【一定又是梦见什么好吃的......】
    洛小鱼常常都会把自己做的梦分享给洛熙和洛冰，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玩得，大抵上都是美梦。
    洛熙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中甚是羡慕，因为她已经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了......
    【爸，妈......】
    洛熙眉宇紧蹙，那股难言的涨疼又开始了。
    每次想起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洛熙的头就会开始涨疼，想得越久，疼痛感就会持续加剧。
    平时洛熙总是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不过自从确认父母出事以后，她就不想任由摆布了。
    她和陆子胥相识将近三年，陆子胥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陆子胥，所以即便陆子胥没有明说，但洛熙还是从他的反常中得到了答案。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就算我做错了什么，这些又和我爸妈有什么关系？】
    洛熙眼含泪光，看着床顶的神情之中充满了不解与委屈。
    无论是在有形或是无形的强大力量面前，蝼蚁总是显得那般脆弱不堪，它们投诉无门，甚至连一次正常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洛熙强忍住越发涨疼的脑袋试图宣泄自己的不满，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超级加倍的胀痛。
    “嗯......洛熙？洛熙你怎么了？”
    颤抖不止的被褥把浅浅入眠的洛冰惊醒，此刻她焦急的侧首喊道：“小鱼，小鱼别睡了，快过来看看！”
    “干嘛呀，让我再多睡会嘛......”
    小鱼揉搓着睡眼惺忪的眼眸抱怨着，直至听到洛熙出事了以后才瞬间恢复了清醒，立马连鞋也顾不及穿就小跑上前抚抵着洛熙的额头。
    有时候，洛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孙悟空一样被人带上了金箍圈，这种脑袋快要炸裂的感觉再也抑制不住开始翻来覆去的歇斯底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洛熙双手死死抱着头颅，面目越发的扭曲狰狞，强烈的痛楚令她生平第一次这般固执的坚守不退。
    “哎呀怎么办呀，洛冰姐姐，圣女明明说我可以治疗一切，可为什么我都摸了洛熙姐姐的额头，她还是没有效果呀！”
    看着洛熙极端痛苦的模样，洛小鱼眼泪哗啦啦的淌淌流出，一旁的洛冰无可奈何的红着眼眶，除了不停呼唤洛熙的名字，就只能不断让洛小鱼继续尝试治疗。
    从前的洛熙甚至都没对这个世界说半个不字，原本她已经做好在精神病院孤独终老的准备，因为她觉得这样至少不会再伤害到别人，更何况自己的确夺走了五十六条鲜活的生命。
    【可这些和我爸妈有什么关系呀？】
    此刻的洛熙即便是脑袋真的炸裂，她也不愿再停止思想，父母的离世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大到她竟有一颗想要与这股力量拼死到底的决心。
    “洛，洛冰姐姐......”洛小鱼突然停住了哭声，口中上下打颤的说道：“洛熙姐姐好像，好像没气息了.......”
    洛冰闻言如招雷击，赶忙挤开洛小鱼伸手放于洛熙的鼻前，而后整个人无力的瘫跪在床前，低吟着：“怎么会......”
    与此同时，衙门行刑场内的一声锣鼓声传至萧安民的耳里，这声响像是打在了他的心头一般，好似将他的毕生信仰彻底击垮。
    萧安民倚靠在衙门外的石墙上，一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根烟卷，奇怪的是平时轻松点燃的火星，今日却显得异常困难。
    他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小捕头，或许在百姓眼中尚且还有几多分量，可在偌大的朝廷之中，却犹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事情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洛熙违背常理的措辞并不能当做呈堂证供，他原本还想借此为洛熙争取精神病患者的从轻量刑，可无奈才刚刚递交的申请，上头就重新委派新人接手洛熙的案件。
    数天前，一名高挑纤瘦、细眉豹眼的男子突然造访慈枫病院。
    “你好，我是学堂袭杀事件的负责人王黎波，你可以叫我王捕头。”
    “萧捕头呢？”
    “朝廷调度，无可奉告。”
    王黎波一脸不苟言笑的模样，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感觉。
    “好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察觉到对方不加掩饰的来者不善，洛熙的脸色也逐渐冷了下来。
    王黎波从皮包里掏出一个手指大小的录音机放置床头，接着又拿出一张复印件递给洛熙正色道：“经院方鉴定，你的各项指标均为正常，且无任何精神疾病，关于这一点，你可有异义？”
    洛熙闻言倍感谨慎，心中暗道不妙的同时，也在快速思考着对策。然而还未等洛熙开口，王黎波却是突然收回复印件，说道：“好了，有异议的话，就等到了衙门再说吧！”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两名捕快，接着不由分说的将洛熙带上锁链，全程从离开病房，再到一路来到衙门，总共还不到半个小时。
    “老实交代，到底为什么杀人？”
    “......”
    面对刺眼的灯泡，洛熙已经记不得重复回答了多少次相同的问题，然而对面的捕快却是仍旧一脸严肃的厉声质问。
    “别以为不说话就能逃避罪责，劝你趁早坦白，兴许还能有从轻处罚的机会！”
    洛熙反讽道：“既然你们不相信我所说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一名捕快怒拍桌子厉声道：“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再者院方已经鉴定你没有精神疾病，劝你别再胡说八道，企图蒙混过关！”
    【呵，果然......】
    洛熙自嘲的笑了笑。
    【我早该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相信我的解释......】
    “笑什么笑！老实交代......”
    那名捕快正准备继续追问，见到王黎波突然走进审讯室，便立马齐声敬礼喊了声“王队”。
    王黎波手里握着茶杯，朝二人微微点头示意，而后摆摆手说道：“你们先出去，我单独审问她！”
    “是！”
    王黎波见二人离去，上前随手关闭了监控设备，只见他双臂环胸，臀骨倚靠着桌沿自顾自的轻酌茶水。
    “洛熙是吧？”
    王黎波看着手中的茶杯轻蔑的笑了笑。
    “你知道吗？审判规则最不公正的地方就在于它太过仁慈，那可是五十六条人命啊，而你却只用如此轻松的死一回！”
    洛熙默默低着头听着，也不知何时红了眼，心中虽有万般的委屈，却也无法反驳王黎波的言辞凿凿。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是关于你的父母......”
    谈及父母，洛熙下意识抬头看去，此时正好迎上王黎波居高临下的诡异笑容。
    也不知怎地，洛熙被他看得心中莫名的发慌。
    此前陆子胥到访的时候，洛熙就已经察觉到父母出事，只不过具体出了什么事，她其实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