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香忙是带着小雯香进屋。小二月一见到姐妹二人脸上带泪,便是皱起了眉头。
贤香刚欲开口,小二月便问小雯香道:“姐姐可知道你来?”
小雯香看小二月面上表情不善,怯怯地摇了摇头。
小二月沉声道:“你先回去。”
贤香张了张嘴,最终无言,拉着小雯香退了出去,送至半路,安慰了小雯香一番。小雯香还要一步三回头,心中更是委屈无助,却还不得不独自回到皮洛秋房中。
贤香再回来,发现小二月紧紧握着手中笔,久久没再落字,似正出神。
贤香想了想,关起门来,还是几步向前,唤醒小二月道:“小姐,小姐……求求您帮帮我妹妹。”
小二月回过神来,很是复杂地看着贤香,好半晌,细问道:“你给我说说,皮洛秋又怎的欺负雯香了?”
贤香按照小雯香哭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小二月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皮洛秋歹毒,听后仍不觉瞪大了眼。她忽然回想起前世自己曾不小心碰触到皮洛秋贴身丫鬟多宝手臂。多宝便是疼得瑟缩。不过那时多宝遮掩,她还不知,想来,皮洛秋可也是在别人面前受了气,就往自己丫鬟身上发泄!
小二月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向外疾走几步,却忽然止步。小雯香是皮洛秋的丫鬟伴读,皮洛秋要打要骂,她都没办法直接替小雯香撑腰。这会儿她可不能贸贸然就跑过去兴师问罪。她没得立场,怕是反倒更要害得小雯香多遭罪。
“小姐?”贤香欣喜又失落,不懂小二月到底要不要帮小雯香。
小二月摇了摇头,道:“还要再等几日。”
贤香又喜,看来小二月会帮小雯香,然而,再等几日呢?等了一日又一日,贤香始终不见小二月有所动作。她也不敢问,只有心里头着急,每日不得亲近,只能打远处瞧着,观察小雯香是否又添新伤。可是发现小雯香痛处更多,贤香又能如何呢?只是平白更着急而已。
也不知怎的,一开始,每日课堂上课,身为伴读,贤香和小雯香都在后排站着,小雯香还会隔着一段距离殷切望着贤香。渐渐地,小雯香不再望向贤香,甚至有时路上遇见,小雯香也是避而不见,绕道走。
贤香发现,小雯香如此,皮洛秋倒似对她好了些。贤香既是担忧又是稍稍安下心来。只要小雯香身上不再多添伤就好。
小二月也发现了这处转变。她同贤香的心情差不多,一方面安心小雯香暂时安好。另一方面,她却犯愁。原本,她是等着,秋过冬来,不日春节就可返家。到时候,小雯香身上伤多,她都好直接告状到娘亲、爹爹和奶奶那儿去,一验便知。有他们做主,她才可好要了小雯香来,方可保小雯香日后再不被皮洛秋欺负。至于会否有别的丫鬟遭殃,不是贤香的妹妹小雯香就好,小二月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有些丫鬟的命就是如此。看堂中其他学生多也有小姐打骂伴读丫鬟的,只不过多是丫鬟犯了错才遭打骂。小二月厌恶极了皮洛秋如此,旁的小姐她看着虽也不喜,却无法因此生厌。人比人,有些人生来高高在上,自有高贵脾气。就连圣上已实属明君,不也听说喜怒无常,或因某个小太监不小心打翻了茶碗便要降罪。除了感慨,小二月唯有再三警诫自身,她必要强,只保自己和亲人无恙便是。
如此,时至年节,梅红堂中学子各自归家。
小二月不确定,仍告状到了皮曲氏和皮照民耳中。皮照民和皮曲氏当即做主,单独唤来了小雯香。皮曲氏亲自验看,果见小雯香大腿处有一青紫,却也只有这一处。问时,小雯香支支吾吾,还不敢讲。皮李氏带着皮洛秋很快赶来。皮洛秋说小雯香腿上的伤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不承认是她掐的。
贤香鼓励小雯香说出实情。可是小雯香率先看着皮洛秋眼色,被皮洛秋狠狠一瞪,就顺着皮洛秋说自己就是撞了桌角伤的。
小二月也是没了办法。只得看着皮李氏和皮洛秋将人领回了她们院子。
这之后,即使是在家中,贤香都再不得见小雯香。是因小雯香更避着她,似不愿见。贤香愁坏了。
小二月见不得贤香如此,终于支招,对贤香道:“你仔细听我说,寻个空子,见雯香一面。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万不可叫他人见了去。”
贤香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
不日,小雯香在皮洛秋房中大哭,哭声引起了齐管家注意。这会儿皮照民不在家中,齐管家便是派人告知了皮襄氏和皮曲氏。皮曲氏本欲自己过去看看。小二月带着贤香自己跟了来,皮曲氏也没拦着。
小雯香一见皮曲氏就是哭着奔来抱住皮曲氏大腿,声声哭诉道尽皮洛秋残忍欺凌,求皮曲氏帮帮她。她当着齐管家的面也不怕自己掀开手臂、腰腹衣衫,众人惊见上头青紫片片。
皮洛秋一愣,尖着嗓子喊道:“不是我打的!死丫头,你陷害我?”
小二月淡淡道:“这些伤当真不是姐姐近日责打?”
皮洛秋急道:“自回家后我碰都没碰过她!”
小二月笑道:“可是姐姐在堂中曾多次责打雯香,姐姐临屋的小姐和丫鬟都曾听见夜里雯香哭泣讨饶。这会儿人又添伤,不是姐姐打的,难道……”小二月一双眼睛盯上了皮李氏。
皮李氏一愣,也是傻的,嚷道:“可不是我打的……”话说半句,皮李氏才是猛然反应过来,忙再喊冤,“定也不是洛秋打的!你这丫头,怎的含血喷人!”竟是指着小二月叫骂。
这时,皮襄氏也过了来,见皮李氏院中情景,还不大明白。
小二月几步躲到皮襄氏脚边,委屈道:“奶奶,她骂我……呜……明明是洛秋姐姐打得雯香遍体鳞伤,堂中学生好些都知道姐姐爱打骂雯香……呜……我没有含血喷人……呜呜呜……”
“哪有人知道?我都命雯香捂住了嘴,不许她哭……”皮洛秋一见小二月在皮襄氏面前告状,更是心急,口不择言,等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已经晚了。
齐管家在这时道:“禀老夫人,刚刚……”他就是听闻丫鬟禀报,说皮李氏和皮洛秋正在院中责打小雯香,小雯香痛哭吵闹。他过来一看,就正撞见小雯香倒在地上,皮李氏和皮洛秋在旁不住喊打喊骂。
小二月又求着皮襄氏,说贤香是雯香姐姐,看妹妹如此很是心疼。她跟贤香相处日久,感情颇深,都不忍小雯香继续在皮洛秋房中受罪,想要了小雯香到她房中去。
皮襄氏便是当即做主,让小二月将小贤香领回了房中去。不过,皮襄氏答应了再给皮洛秋买个伴读回来,也只是简单训斥一句,叫皮洛秋以后不要随便责打下人。
是啊,小雯香不过是个下人,都不值得皮襄氏动怒。小二月哭她心疼,皮洛秋觉着自己委屈也哭,她也心疼。至于小雯香多惨,她看到了心生不忍,都不至于心疼。
把人领回院落,皮曲氏都没派人给小雯香请来大夫看一看,只是命一名丫鬟取来了些伤药送到贤香和雯香姊妹房中。小二月也觉小雯香伤处上些药就可。
贤香给雯香上着药,一面心疼,妹妹忍着痛都不哭闹,一面发现,妹妹这眼神怎的些古怪。贤香问了又问,才是恍然听到贤香说:“都是姐姐央求,二小姐才如此支招要了我来吧?”
小雯香竟是怨小二月,小半年来对她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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