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志略》[卫道统素钊王清宫 应绝对皇甫崇秉正]十月三日至冬月七日

    “关孙之变”,果然事发突然。孙翔锋因是刘弘干将,原与关刚相善。天权执政,孙翔锋畏恐,只望多寻枝干,以效“狡兔三窟”之法,故借关刚结识苏世文。苏世文求之不得,许定“约时起兵,诛杀天权。央平取北狄,天朝占青云,永为虞宾。央平认孙翔锋为主,平分天下,一字并肩”。
    然而孙翔锋又与张庆童相识,孙苏合谋,张庆童不知从何得知。张亦有心要混水摸鱼,乘乱上位,遂介绍黑子与孙翔锋。孙翔锋提防之,下放到关刚队内,是为卧底。
    此番,却不知是张庆童见时机成熟,命黑子作乱,还是黑子误判形势,总而言之,黑子领兵围住大内,逼反孙翔锋,殃及关刚。
    羽经等盘查多方,揣摩黑子此举,乃因天权一纸调令。九月初,皇甫崇击破浦军大将夬伊,杀十万众。迁刘夕筠等练兵竹港,刘夕筠依旧例荐人自代,所荐者正是孙翔锋。黑子此反,或是缘于担忧孙翔锋调离京师,则破军党内线一失,早晚有变,遂狗急跳墙。
    皇甫崇震怒,命擒拿黑子,查处逆贼,全权付与虺秦。
    虺秦威高望重,京军及羽林兵马见飞鱼卫来,无不跪求免死,只愿效忠。外军入城后,所镇压者不过域内趁人之危的小偷强盗车匪路霸之流。赶到孙翔锋宅邸,人去楼空,想是黑子见大势已去,早已潜逃。
    羽经报:“黑子确是破军一方,原名李大强,是张庆童心腹。”
    皇甫崇心说:恐怕“李大强”还是化名。若是真名,他父母如此敷衍草率,多半是事本之人。
    皇甫崇入宫敲响朝钟,杀人祛晦,正当时也。皇甫崇有心让于十千从羽林军马中挑几个仇人来开刀,遣人去接宗治,才知于十千听闻钟声,当即遁去,但留口信一句:“深感足下盛情,他日必有回报。”又有一简笔涂鸦,画一朵红莲。
    皇甫崇闻言一笑:“情未必盛,报未必好!”当下搁置不论。
    数日内,皇甫崇以“关刚祸淫后宫”为由,大肆清宫。一理才知,当年轩哲即位只数日,便册封“八佰丽人”,足以组支娘子军操练。皇甫崇大旗一挥,尽皆还乡。少数罪恶者,交与浣衣局;恶贯满盈者,乱棒打出,不许在京居住。谏职司六科给事中有言涉此事者,罚俸一月。
    闲话休提。皇甫崇又行杀伐,以恶物祭天。皇甫崇命押关刚上刑台,关刚面色死灰,声音沙哑:“千岁……看在旧将情份上……”
    “本王早已思量过,不可!”皇甫崇微微不悦,“关雄曹飞二将英雄一世,竟有如此后人,贻笑大方耶①!”
    关刚瘫痪在地,以手卡喉,只求速死。
    皇甫崇见此,冷笑一声:“尔要速死,本王偏不教你速死!”
    关刚及数名主谋弃市,头颅悬城头示众,夷三族。孙翔锋为皇甫崇所杀,虺秦取其首,涂漆作成便溺之物。
    十字街心一剐,观者欢声如山,皇甫崇亦迷醉之。壮哉!山崩海枯,唯我天权永不倒!
    事毕皇甫崇入宫叩见宗治,乐芬上书请立红莲为国母。“嘉其护少主有功,且入宫三年向无劣迹……淑敏慧达,堪居此位。”
    真龙威严端庄,风度扬洒:“千岁……近来如何?”
    “承蒙陛下问,微臣身体康健。”
    愿红莲勿蹈丌芳庭之覆撤。
    变乱虽平,然而天权外臣音讯不灵,难免平地生出许多乌龙来。如南沙驻守大元帅叶少锋,闻知帝都生变,皇甫崇被扣,当即操起大刀号令兵马勤王。皇甫崇急攻速平,发檄露布天下,叶少锋不悦:素钊王戏弄我也!南蛮贼子宇旦偷袭边城,叶少锋回军猛击,大败南军。南蛮国中内乱不断,子反殃深陷于此,不复望天朝。
    北狄大乱,然而苏世文因奸计不行,按兵不动。长久乐等进援,赖正剑心坚守阵地,不动如山,击破反军。龙珷魏等保全仁会亭与千延,巾凡等大将,都退至鱼鳞关听凭差遣。
    皇甫崇踱步房中:虽然内乱平定,大局不妙。仁会亭封号北狄王,百万兵马,只剩千余,可谓无棺埋尸矣!且北狄得此先例,反意渐长……
    皇甫崇命长久乐以夷制夷,以央平胁北狄。北狄土人虽恨天朝,仍是同种;央平与北狄世仇,不肯与北狄同戴此星月,皇甫崇欲于中取事。另,长久乐依皇甫崇之计,携夬伊北上,寻机还击代王。
    竹港水汶沧有书来,分析浦国,道是年内必定再无干戈,并在信末点醒一句:“司马彪元帅失爱子,士气低落,末将日夜劝解。”皇甫崇忙令久声墨砚司处起草一文,吊唁司马彪亡子。
    刘夕筠知道孙翔锋造反与他有些关系,上书求去。皇甫崇安心,复曰:“孤与足下甚善,旁人谣言,不必轻信。”
    古牙新总督范建走马上任,自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古牙民受北狄奴役两百余年,今受天朝王化,倒还罢了。
    皇甫崇难得在京,连日觐见宗治。渐觉宗治年齿虽少,英明过于同年者,肃然起敬。窃思:若宗治可成一代雄主,孤九泉之下可以笑对轩辛也!
    这日皇甫崇得虺秦一书,急切入宫。行过大礼,圣上赐坐。宗治与皇甫崇亲善,欲坐皇甫崇膝上,被国母红莲叫住:“少主在意!礼法不可废耳。”
    “少主,龙腕处……”
    宗治回身对红莲恳求:“阿母,先前为朕收拾的那块玉石,请还与朕,让千岁一观。”
    红莲迟疑道:“玉镯冰凉,将冻龙腕,勿要任性使气!”
    皇甫崇不乐:那是皇甫崇在宗治龙寿之日所赠之镯,为炽火城进贡,号为“温君玉蟠螭龙环”,价值连城。
    “既然国母如此说,请还与小王,微臣去责罚进贡之人。”
    红莲面有慌张之色:“呃……千岁大可不必,下人粗鲁,哪里想得到这许多。”手为宗治整衣。
    宗治微微一抖,皇甫崇起疑,莫非虺秦信中所说……?
    宗治有泪。
    只一刹,皇甫崇心意已决。此事已然水落石出,动手在即。皇甫崇面上波澜不惊,心如惊涛骇浪。
    红莲妖娆地拉着衣裳,艳色绝容,向皇甫崇凑来:“不像王爷大人,体谅后宫,真乃国家有幸,妾身之福也。”见皇甫崇不动,又一句:“久闻千岁风流俊秀,又是国之栋梁,这几日天天相见,妾身越发仰慕千岁了~”
    宗治屈身含胸,环抱双臂,埋头膝间。
    “奴家知道千岁才思敏捷,文采斐然,妾有一上联:寂寞寒窗空守寡,千岁可对得出下句?”
    皇甫崇果然明白,此人娇柔如此,企图自现。
    皇甫崇朗声道:“此联实在难对,字字带宝盖,小王只有一拗口之言:闲闷阖阙闭闺闱,此即下句也!”
    红莲似懂非懂,抱住皇甫崇一臂,依偎过来:“千岁英雄年少,天下谁不仰慕?……”
    皇甫崇甩脱其手:“少主尚在。”
    红莲见宗治泪痕驳驳,饮泣声声,恼道:“真是屡教不改,以此哭丧之相对人!”
    皇甫崇抚宗治之背,宗治倚来,双臂仍自抱:“千岁……”
    “且先出去,阿母与王爷有大事要商量。”红莲扯起宗治,推出房外,又转身向皇甫崇一笑。“金丝床,淡青房,红烛轻罗帐……”
    “少主。”
    宗治来到床前。
    “为何坏娘好事?”红莲怒道。
    “宗治,予我,闭目。”皇甫崇忽道。
    “甚么?”
    匕首只一刺,皇甫崇便杀了红莲,扼其喉咒曰:“宗治乃少主也,非汝子!”
    红莲身死,宗治放声大哭,倒在皇甫崇怀中:“千岁哥哥!”
    “孤在。”
    方才宗治倚在皇甫崇耳边,一句“勤王讨贼”,皇甫崇有此口信,当即动手,杀此妖孽。
    “君令臣不死,臣不敢死。”皇甫崇淡笑,“少主,恕臣来迟。”
    ……虺秦与飞鱼卫前来收尸,这红莲果然是破军党的内线,幸亏皇甫崇及时剿除。此时皇甫崇方知于十千盛情何在,一笑置之。
    “下,来。”虺秦无语道。
    “少主已睡。”皇甫崇亦无可奈何,宗治倚在皇甫崇肩头,呼吸均匀。
    虺秦耸肩。
    皇甫崇心下明白,宗治犹醒。方才数次偷眼看皇甫崇,唯恐皇甫崇忽然离开。
    “吭。”虺秦微笑。
    皇甫崇讶异:这厮一向只会冷笑,今日居然见他微笑……
    红莲死,虺秦等对外只称其暴病。皇甫崇为使宗治安心,放权诸臣,连续数日入宫中与宗治谈话。
    ①关于“贻笑大方”一处:曹飞子曹欣,追随反贼毕龙田,被叶少锋部将斩于蓝月城左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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