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月夕,因为宴席,宫中忙碌,各国来使在宫人的引领下入座。
永嘉帝带着几位妃子缓步入席,各国来使纷纷起身行礼。
瞥了眼下方席位,他眉头轻蹙,“昭昭和容儿呢?”
旁边的容妃斟酒,笑笑,“女儿家梳妆打扮总是要废些时辰。”
永嘉帝接过酒杯饮下,另外一边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的齐妃目光不善瞪着容妃,自从怀了孩子,自己脸都圆了一圈,陛下已许久不来上阳殿。
眼下好不容易能见到,却被容妃抢占了去!
人老珠黄的,还争什么宠,坐那么高的位置,也不怕被别国来使瞧见了笑话。
容妃自己也倒了一小杯酒,刚举起酒杯想喝,就被永嘉帝伸手拦住了。
她看向永嘉帝,不明所以,只见永嘉帝抢下了她手中的酒杯,淡声道,“你身子不好,饮酒伤身。”
“喝些羹汤,养养身子。”
齐妃眼睁睁的看着永嘉帝亲自盛了一碗羹汤,放到容妃面前。
容妃宠辱不惊,面色平淡,只是应了一声,“多谢陛下。”这才小口小口喝着羹汤。
齐妃顿时满腔酸意,气得想咬帕子!
“这容妃这么些年了,还能得陛下这般宠爱,当真是不容易。”一旁有位妃子低声嘟喃了一句。
“你们进宫晚,有些事怕是不知道。”
“这容妃与已逝皇后是好姐妹,陛下哪里是宠爱,不过只是因为皇后...关心罢了。”
这妃子这么一说,其她几人才想起,容妃虽得宠,这么多年,却一直未曾传出过陛下留宿容妃宫中的消息。
此时,沈千昭和沈千容,缓步往殿中这边过来,一路宫人来往,倒是热闹。
沈千容紧紧的抓着沈千昭的手,环顾四周,又不敢多看,小声道,“妹妹,你别走丢了。”
沈千昭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轻轻的拍了拍沈千容的手,“我一直在呢,皇姐别担心。”
沈千容怕黑,所以夜间很少外出。
究根问底,是因为十岁那年,在山庄避暑,带着沈千昭偷偷跑出了山庄,却不慎弄丢了沈千昭,一路哭着找,到了晚上,险些被人拐卖了去,幸得外出的侍卫及时救下。
之后,沈千容,不仅怕黑,性子也变得畏畏缩缩,怕人,怕刀,什么都怕,遇事便忍不住掉眼泪。
一队人迎面而来停下,为首之人,是穿着东厂服饰的宋怀。
手持大刀,披风在身,威风凛凛。
“殿下。”宋怀拱手行礼,微风吹拂,那披风下摆轻轻摆动。
那晚,宋怀一直没有离开永乐殿。
以至于沈千昭醒来时,睁眼,便看见他坐在地上,脑袋枕在床边,手却一直被自己攥在手里。
经过那晚,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了。
夜色朦胧,沈千昭看得真真切切,嘴角弯弯,“宋大人,巧,巡夜呢?”
平常这巡夜之事是不必惊动东厂,只是今夜别国来使都在宫中,为保宫中贵人的安全,东厂这才临时加派人手到宫中协同侍卫巡夜护卫。
来的路上,她就在想,会不会遇上宋怀,果然,遇上了。
宋怀面色冷峻,看见沈千昭时,紧绷的脸色松动,浮起一抹柔意,“夜色深,殿下若是要去宴席,属下护送一程。”
沈千昭刚想答应,被沈千容攥着的胳膊紧了紧,她扯唇笑笑,“还是不劳烦宋大人了,本宫与皇姐同行去宴席便可。”
宋怀这时才发现,原本站在沈千昭身旁的那位殿下,这儿竟是躲到了沈千昭身后,十足的畏惧模样。
他一瞬间了然,这才领着人离开。
宋怀等人一走,沈千容这才探出脑袋,疑惑的问沈千昭,“你和那东厂的人怎么认识?”
沈千昭:“那是教我习武的老师。”
沈千容眼里有怯意,“那人拿刀,凶神恶煞,怪可怕的。”
她搂着沈千昭的胳膊紧了紧,“你同他说话,让他教你习武,你不怕他吗?”
一旁的采秋听了,额角直跳,她家殿下哪里会怕,怕是很不得宋大人天天扛着把大刀在眼前晃。
沈千昭脸上浮起一抹笑意,“皇姐,其实宋大人很好,只是不常笑,所以看着会有些距离感,那刀也是为了保护我们,不可怕的。”
沈千容听了却直皱眉头,“你从前也说凌贺人很好的。”
提起凌贺,沈千昭哭笑不得,“凌护卫不好吗?”
她可是记得,前两年,御花园里头出现蛇,吓着了沈千容,还是凌贺救下的沈千容。
这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救命之恩。
怎么沈千容,反而这么怕凌贺?
沈千容咬咬下唇,什么话都不再说了。
两人悄无声息的在宴席上落座,不远处的齐妃正怒火攻心,这会儿瞧见了沈千容,阴阳怪气道,“容乐公主当真是好大的架子,让这么多人等着。”
沈千容一愣,下意识想道个不是,却被沈千昭拦下了。
沈千昭红唇微勾,“齐妃娘娘的关心,等会王叔到了,千昭会一一代为转达。”
齐妃面色一僵,别过脸,再不说话。
这个沈千昭,惯是同自己作对。
沈千昭口中的王叔,是祺王,与永嘉帝虽非一母同胞,却都养在太妃膝下,感情甚好,也是唯一一位留在京中的王爷。
祺王性子爽朗,一身才华横溢,却只爱那些个风花雪月之事,对朝堂之事不愿沾上,每每永嘉帝提及,都是遗憾。
沈千昭这话刚说出口没多久,一身紫色衣袍,丰神俊朗的棋王,便摇着扇子来了。
“祺王到!”
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皆落在了这位年已三十多,至今却仍未娶亲的祺王。
风流倜傥,看着,倒像是二十来岁的模样。
沈千昭手肘戳了戳沈千容,“皇姐,下次齐妃再找你事,你就搬出祺王叔,反正祺王叔最疼你了。”
能让齐妃怕的人,除了永嘉帝,便只有许多年前,曾将一位妃子推下湖还无恙的祺王,倒是那妃子,大病一场,最后还被打入了冷宫,没过多久便病逝了。
至今沈千昭都不清楚,为什么当初祺王叔会对一位后宫的妃子如此下手。
那湖,可不浅。
也是因此,永嘉帝对祺王的偏袒,京中无人不晓。
沈千容微微一愣,垂下了头,手指头搅了搅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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