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活着出去,不劳阁下费心。”沈轻灵笑着喝完碗里的热水,说:“但阁下若是愿意行个方便,其实我能让阁下在离开之后……过得更好。”
男人握着书的手一僵,背缓缓佝偻。
“你什么时候看出我想离开的?”他阴着脸问道。
从进院子到坐在这里用饭,男人自问并没有表露过任何容易被猜测的情绪,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一开始就精准地握住了他的内心,将他拿捏在手。
既然她能看出来,是不是其他人也能?
越想,男人心里就越是惶恐,由惶恐催生的杀戮之心也越发旺盛。
沈轻灵对他所表露的杀意丝毫不在意,只转着面前的碗,温声解释:“看一个人想不想逃离,其实从他的言行举止就能窥探到一二,更别说,你的手腕上还有明显的厚茧。”
闻言,男人垂眸去看自己的腕间。
那里的确有着一团深色的茧。
“我起身时,你本想自己滚动轮椅,但你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所以你改为让那个小丫头推你,好让我摸不清你平时的行动方式。”
此地无银三百两。
“最后,你看的书是前朝榜眼在弥留之际所写的梦中赋,所书所想无不是畅快而潇洒的广袤天地,巧的是,我也曾有幸品读。”
书的纸张被反复磋磨,显然是看过很多遍。能如此喜爱梦中赋的人,断不会甘心因双腿之残疾而囿居乡野。
在沈轻灵讲话时,小丫头嘎巴嘎巴地蹲在一角啃着糖。她不太懂大人怎么突然都板着个脸了,自顾自地嚼了两口糖之后,又大口大口地喝着粥,满脸欢喜。
“我本是缙云县县令之子,纪风尧。”男人突然说起了自己的身份,“三年前,缙云出现瘟疫,中这全身溃烂,而我得神医搭救,侥幸留了一条命,但因此失去了双腿。”
在纪风尧的故事里,缙云县落成现在这样模样,全因为那一场瘟疫。自那之后,县里的人大多都避走他乡,留下来的则闭门不出,咸少与邻里打交道。
至于纪风尧的父亲,也死在了瘟疫之中。
往后,朝廷也陆续派了几个县令过来,只不过不是被吓跑了,就是不知所踪,以至于现在缙云还是群龙无主的状态。
沈轻灵的脸上没有相信,也没有不信,仿佛听了只是听了。
“过来。”纪风尧朝小丫头招手,随后拨开小丫头的头发,将其斑驳的后颈露给沈轻灵看,“她是我与红娘的女儿,瘟疫之后,和囡囡一样,许多孩子身上都被神医施了针,每年一次,如此方可避难。”
可怜的小丫头还在因为吃了糖而傻乐。
“离开就不用施针了?”沈轻灵撑着头问道。
纪风尧摇了摇头,说:“施针需要施够三年,眼下正是时候到了。倘若没有我,那么她们母女俩其实很容易离开,难就难在还需要带上我。”
沈轻灵的瘦马犹如神助,给纪风尧带去了一丝希望。
“原来如此。”沈轻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伸着懒腰起身,问道:“我可以睡哪儿?时候不早了,也该休息了。明日你们是走还是旁的,与我无关,马儿与金子都送你们了。”
外头得了马的红娘喜滋滋地踱步进来,口中不停地想沈轻灵道谢,啰嗦够了,便把沈轻灵带去了卧房,说是将这唯一的床铺让给沈轻灵。
见此,沈轻灵也不推迟,合衣直接躺上去,翻身就睡。
夜凉如水,冷月的月华一点点爬入窗棂,照在了屋内人的背上。
阴影一闪而过。
睡着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院子里来了人。当然,那几个掠身进入院子的人的目的并非是卧房,而是径直去了柴房。
越是安静,这样的夜里就越是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找到了窝在柴房的一家人,随后把小丫头的嘴堵上,将人扛到肩上,意图带走。
“大人!”
察觉到女儿被抱走的纪风尧几乎是立刻就醒来了,他挣扎着过去拽住那人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求道:“我什么都没说,大人,那人只是个过路人,绝对不是朝廷派来的。”
声音被纪风尧刻意压低,在他心里,只要不吵醒主卧的人,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旁边的红娘也醒了,在看到面前的两个身穿红色三爪龙袍的人后,红娘的神色尤为惊惧,整个人都缩在了纪风尧的身后。
“我们什么时候说她是朝廷的人了?”说话的人嗓子很尖刻,“一码归一归,她进来是一回事,你们有没有判教是另外一回事,而圣女……”
另一人浅浅笑了声,接口道:“圣女犯禁,动了红尘之物,理当受罚。”
纪风尧不肯松手,红着眼睛,再次咬牙乞求:“圣女没有犯禁,还请二位大人高抬贵手,法外开恩。”
“请大人高抬贵手……”红娘啜泣了两声,从怀里摸了先前的镯子出来,“我们不敢犯禁,圣女也绝不敢犯禁。”
蹲在屋顶上的沈轻灵听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圣女是囡囡不难理解,所谓的犯禁指的是什么?
判教又是什么?
这两个穿龙袍的人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人,口里的话也都神神叨叨的。
就在底下纪风尧被一脚踢开后,红娘不知从哪儿爆发出来的勇气,整个人飞扑出去,挂在了其中一人身上,手则死死地抓住了女儿的手。
囡囡被拽疼了,嚎啕大哭。
红娘又是心疼女儿,又舍不得放手,眼泪便跟着哗啦啦直淌。
“你们放心,圣女为教主的付出,我辈都记在心里。”其中一个红衣龙袍反手拧断了红娘的手臂,不近人情地俯视她,说:“可你们要再作阻扰,你们一家人可要担上妨碍神使办事的罪名了。”
地上的纪风尧费力地往那两个红衣龙袍的方向爬着,可他刚爬过来,留又被一脚蹬开,脸上身上全是血迹。
许是觉得囡囡哭得烦人,抱着她的那个红衣龙袍扬手就是两巴掌,打得囡囡脸颊高肿,再哭不出声。
“一个残废,一个娘们,还想拦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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