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方寸一至午夜,便准时上天取云气。
而他那八宝葫芦里,装着的风雷云雾等等之气,也越来越多,愈发凝实,毕竟,这葫芦原本是方寸第一次炼成,内辟空间有限,便是要装,也装不下这许多,但方寸却将每日装来的云气,一点一点炼化,凝实,渐使得八宝葫芦之中所盛之物,皆已只剩了精华……
这等做法,自然是浪费力量的,且是极浪费。
但方寸却不在意,反而自己每次取过之后,很快便会补全了。
老天很大方啊……
而随着八宝葫芦,渐渐趋于饱和,内中力量精纯凝实,甚至连方寸都开始感觉这葫芦里的力量非同小可之时,他也就渐渐的感觉到了满意,空葫芦不算什么,只能震慑一下那些炼器的铁脑袋,与人斗法却是无用,但是当这葫芦已经快要装满的时候,那与人斗法……
……讲真,还是有些期待的!
……
……
而在他每天夜间取云,日间凝炼的过程中,曲老先生炼丹的进程,也进展得很快。
在方寸为老先生准备好了丹室,一应炼丹的灵材宝药,以及帮着打下手的蛮族壮汉……说起来方寸也有些失落,这曲老先生居然宁愿要这么蛮汉都不要自己……还有一应侍奉之人后,便自只剩了等待,而曲老先生,也是效率惊人,居然不到三五天,便炼成了一颗。
方寸自是大喜,闻风而来,只是略略扫得一眼,便已从丹纹、色泽、气味等等判断出来:
此丹极是不凡!
虽然距离自己当时与曲老先生一起探讨,并定下来的丹品稍有不足,但已让人惊喜。
毕竟,自己从将想法告诉曲老先生,再到他融合进丹方,炼制成丹,这一共也才过去了半个月左右,便是有些差距,也已经是无可挑剔,毕竟之前就有典型的反面教材在这……
……那四个帮自己炼器的老头子,亏得好意思自称宗师,好好的葫芦给炼成了冬瓜!
“老先生,这丹……”
方寸大喜之下,便要动手取丹。
而曲老先生只是研究了半晌,便一脸不悦,随手扔出了窗外:“劣品!”
说着向曲苏儿和黑湖主人道:“继续!”
“这……”
方寸看的大是心疼,但又不好打扰正一心沉浸于炼丹之中的曲老先生,怕会挨那等无谓的骂,只好自己怏怏走了出来,在外面的草丛里找到了那颗可怜的丹药,然后长叹一声,将它捡了起来,还拿出一块手帕,认真擦拭了几下,颇替这颗被嫌弃的丹药感到心疼。
“哎哟,方二公子还会捡掉在了地上的废丹?”
不远处,鹤真章正好拿着一盒胭脂经过,见了方寸的模样,顿时大笑了起来。
方寸幽幽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这颗废丹值得多少银钱么?”
鹤真章顿时有些好奇:“多少?”
方寸传音向他说了一句,然后轻叹着离去,只剩了鹤真章呆呆站在原地。
……
……
又过了五天,曲老先生第二颗丹药出炉,方寸也是及时赶了过来,本是心下没有抱着比上一次多出太多惊喜的心态,可是一见之后,却顿时眼前一亮,他已经是个不容易将内心情绪表露于外的性子,但也着实没有掩住那面上的喜色,连声赞道:“老先生果是神技……”
一边的曲苏儿偷偷的瞧了方寸一眼。
心下有些失落,这位方二公子看那颗丹药的眼神,都比看自己温柔……
这倒怪不得方寸。
在他看来,上一次的丹药,已经很是难得,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太大的进境,可是如今看得一眼,便发现此丹居然已趋近于此前自己设想的完美丹品,这才是第五天啊……
居然便达到了这等程度,又如何能不让他感觉到又惊又喜?
可是曲老先生拿在手里,认真的看了一会,却只冷冷道:“还有瑕疵!”
说着抬手扔了出去。
“这……”
方寸无奈,已是如此接近圆满了,还要怎么样?
一边心疼着,一边跑出去捡,但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一抬头,就看到鹤真章的身影,正在飞快的向着远处窜去……
……
……
第三颗丹出来之前,方寸心里已经很是没底了。
在他看来,第二颗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可以拿出来当作成丹去与丹霞山见真章了,但是曲老先生却是犯了执拗性子,仍然觉得不满,这不免让方寸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每当特别用心的想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全力以赴之下,倒是有可能让更糟的结果出现……
况且,距离真正的斗丹之期,马上就来了。
如此有些揪心的情况下,堪堪又是三天过去,终于在斗丹的前一天,第三颗丹炼成。
得到了通禀的方寸,立时来到了丹坊,然后就看到一片松垮景象。
曲老先生正坐在了案边喝茶,喝的是从方家带来的茶,据这老先生说,老经院里拿出来显摆的茶,还不如自己从方家带过来的两斤云雾茶好喝,老经院里的先生们自是很不服气,最初时过来喝了两口,然后就态度大改,听说老先生一共带来了两斤,直接骗走了一斤半。
方寸自是顾不上这些,只是一眼便向丹炉看去。
丹炉冷着,火都已经熄了。
方寸心里不免一惊,就听着曲苏儿在一边小声的道:“方二公子,丹……丹在这里……”
“嗯?”
方寸转头看去,便见曲苏儿手里,正捧着一个黑色的小匣子。
一颗精品赤透的丹药,静静的躺在了匣子之中。
方寸的眼神,顿时微微一直,认认真真的看了两眼,然后撩起袖子,轻轻接过。
曲苏儿姑娘的脸色已经黯然至极……方二公子看丹时,果然比看自己的眼神都温柔……
而方寸在认真的看这一颗丹,超过了盏茶功夫后,才轻轻吁了口气。
他先将丹药放在了案上,然后稍整衣衫,深深向着曲老先生揖了一礼,道:“以前的方寸,果是有些轻狂了,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一点,便是不懂的,也大抵能看个明白,如今见了前辈的神技,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话,果然不是先贤们说出来骗人的……”
这一番话,可谓说得心诚意足。
在他原来的设想里,能够将自己最初的想法,达成一半,便可立于不败之地,达至八成,便已稳稳赢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一个月时间之内,前后三炉,曲老先生竟是非但完美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甚至还在这效果之上,更进一步,达成了自己未想之妙。
对这样的老爷子,除了服气,还有什么?
而在一边淡定喝茶的曲老爷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方寸的话,仍然淡定的坐着,只是莫名的,胡子有一点点翘,腿也有一点点抖,可是整个人还是很威严的,只是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拿碗盖拨着茶叶,慢慢悠悠的向方寸说了一句:“当初第一次见面时……”
“你是不是曾经说我的丹炼的一般来着?”
“……”
“额……”
方寸顿时有些语塞。
忽然转头向旁边看去,向蹲在地上捅炉子的黑湖主人道:“先生辛苦了!”
黑湖主人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
方寸又转头向着曲苏儿姑娘,深深一揖到底,笑道:“曲妹妹也辛苦了……”
曲苏儿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狠狠瞪了曲老爷子一眼,嗔怪道:“人家谢你呢……”
“咳!”
曲老先生差点被呛着,无奈的看了方寸一眼,道:“赶紧拿了丹走吧!”
说着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最好把这我孙女也带走……”
这一句话说的,曲苏儿姑娘“嘤”的一声就跑进内室里去了。
方寸立刻笑着道:“看样子曲家妹子不想跟我走……”
曲老先生顿时无奈的嗫起了牙花子,似乎已经看到了将来孙女后悔的模样。
……
……
走出了丹室时,方寸正看到鹤真章与云霄,还有云霄那只鹦鹉,都正一脸失落的站在了丹室的窗外,仿佛是因为想捡什么而没有捡到,显得一脸惋惜的样子,便向他们呵呵笑了一声,带了丹药,甩甩大袖,足下腾云,径往自己的静室赶去,后面两人一鸟同时小声的骂:
“骚情!”
“……”
“去吧,做最后的准备!”
回到了静室里的方寸,吩咐了小狐狸。
于是,小狐狸便带着夜婴,乘上了老经院给安排的马车,径往朝歌城里赶去,一路上什么糖葫芦,什么炒栗子,什么桂花糕,炒瓜子,一人买了一大袋子,吃的很是开心。
最后时,却是径直来到了朝歌最大的丹坊,斗霄阁面前。
夜婴牵着小狐狸的衣角,小狐狸揪着夜婴脑袋上的发辫,十分和谐的走了过去。
“去,斗霄阁岂是小妖姬可以进来的?”
刚到了门口,便已有店里的伙计看见,立时严声喝斥。
夜婴闻言,顿时吐了满嘴的炒栗子,向着那伙计呲起了牙。
小狐女回身瞪了夜婴一眼,想了想,从自己腰下揪下一个小牌牌送了过去。
“什么?”
看着那代表了老经院弟子身份的腰牌,这伙计大吃了一惊,急忙向后退去:“请!”
“哼!”
小狐狸趾高气昂趾的走进了斗霄阁,然后趾高气昂的来到了售卖最贵重丹药的三楼,接着趾高气昂的选了一颗最贵的丹,然后又趾高气昂的把里面的丹药拿出来,塞进了夜婴嘴里,在一众伙计惊到呆滞的眼神里,她有些兴奋的看着那只盛放丹药的盒子,高兴的道:
“公子要的好看匣子,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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