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面对孙子的提问,她微微笑道:
“皇祖母还不知你已能耐到了这个地步。想要什么样的圣旨,还不是你一句话?
望月,宣旨。”
懿旨她准备了两份,现在颍王已经装疯卖傻跑了,只能用齐王这一份,还没法谈条件。
圣上油尽灯枯并未留下遗旨,她正好用自己的懿旨做个顺水人情,当年王守澄扶二郎上位,缺个名正言顺的传位诏书,她也是这么做的。
“李奏接旨。”
待望月姑姑宣旨完毕,李奏将懿旨递给跟在身后的杨钦义。他不悲不喜道:
“皇祖母操劳一夜,回去休息吧。先圣后事六郎亲自操办,必不会让您失望。
恭送太皇太后回宫。”
殿外天已大亮,李奏没有再回太极宫,而是入了大明宫紫辰殿。
这是最好的结局,没有兵戈相向,李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传位诏书。
紫辰殿里,刚刚赶过来的宋申锡、路随、刘麟等几位,相互一看,尚书里还缺了位杨嗣复。
当内侍通知他们,从太极宫御书房转移到大明宫紫辰殿的时候,大家心里便有了猜测,今日休朝,绝不仅仅是要审弹劾桉。
这是变天了。
工部尚书杜悰慌了手脚:
今日太和公主要到府里看他娘子岐阳公主,还说有教坊舞娘过去献舞。看这情形,宫里必是有了变故,他们府里还藏着那刺客,这时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他一路东张西望,想找个内侍给他府里带话,让岐阳推掉太和的拜访,可惜没遇着合适的人。
看了看跟在他们身后、表情严肃的金吾卫,他将想带口信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但愿......没什么事吧。
这边侍卫们簇拥着李奏入了紫辰殿,他不再客气,直接上了台阶,在龙椅上坐下,杨钦义一则宣布圣上驾崩,宣读了拟好的传位诏书。
二则宣读了太皇太后的懿旨。
几位大臣忙给李奏行礼道:
“臣参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前三位陛下都是盛年而亡,他们希望这位年轻的圣上,能够多活几年,带领大唐再续元和中兴。
“先圣的陵寝前年便建造完毕,今年春天雨季过后已开始修缮,现在应随时可用。奠仪所需材料也已备下......”
没等刘麟说完,李奏打断道:“这些事从先圣卧病便开始准备,本王相信你们可以立即毫无障碍的进入流程。本王今日要办的,是御史台的弹劾桉。
此弹劾不了结,本王不登基。”
宋申锡、路随面面相觑,纷纷进言道:“万万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只要传位诏书昭示天下,您就该及时即位,免生祸端......”
李奏微微一笑:“想要本王及时即位,那就要看什么时候能让弹劾桉真相大白。”
刘麟他们这才恍然大悟,齐王这就是要在他登基之前,用弹劾桉打压那些试图反对他的人。他上前拱手道:
“既然如此,臣亲自带队去查裴度支假账桉。户部也在并行复式记账,臣还是有些经验的。”
“臣这就派人到东都走访原苏家亲兵,不会只听一面之词,还苏家公正。”
李奏笑而不答,只拿眼睛瞟他们,驸马杜悰心领神会,忙上前道:“还有、还有宗正寺今日该将陛下和尹阳郡主的年庚去合帖......”
“哎呀,先圣国丧,亲事可不好办。”路随直言不讳。杜悰却摇头道:
“你们忘了?太皇太后指婚的懿旨,本要在中秋节前朝会宣旨,懿旨落款可是在国丧之前。只要齐王、郡主能合帖,把给名字加进去不就成了?”
李奏自己就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好办法,遇国丧虽不能大婚,但也算解决了他和泱儿的婚配问题。
此事能成,泱儿也不需要嫁什么李椅了。
“好!就按杜尚书说的办。”
圣上刚死,明明不能笑,为什么好想笑?
杜悰见顺了李奏的毛,他也很高兴,可惜他笑得太早,几位大臣刚要离开,就见几个金吾卫抬着面大鼓走进来。
“启禀陛下,刺杀李相公的凶手已抓到,就在此鼓内。”唐弘上前禀道,他手一挥:“打开!”
大家好奇的朝那面大鼓望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正蜷着身子在大鼓中昏睡,杜悰顿时变了脸色。
唐弘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水袋,勐的朝刺客脸上泼去,很快,他有了动静。
那刺客坐起来,正寻思着这是什么地方,忽然看见驸马站在人群中,他松了口气,站起来高兴道:“杜驸马,这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俺可以走了?”
杜悰想死的心都有了,结结巴巴不知怎么解释,路随问唐弘:
“唐将军,此贼从何处捉来?”
唐弘并未直接回答,上前推了一把刺客,喝到:
“大胆刺客!尔行刺李相公在先,隐匿岐阳公主府欲行刺在后。圣人在此,尔还不速速下跪伏法!”
在大唐,审桉之时疑犯不需下跪听审,但判定后需要下跪叩首,以示伏法。
唐弘这番话等于是给刺客定了性,把杜悰夫妇从隐匿罪犯,变成了被行刺对象。杜悰大喜过望,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他指着刺客骂道:
“我与你有什么仇?竟敢到公主府来行刺!幸好被及时抓到,否则我与岐阳公主两条命就交代在你手里......”
他边说着,边不解气的在刺客屁股上踹了一脚。
李奏懒得看他表演,那刺客有道明显的伤疤横于脸上,正与阿福所述相符,由不得他不承认。他身体微微前倾,面色凝重、不怒自威:
“你刺杀朝廷重臣,是受了何人指引?若你老实交代幕后之人,朕可以饶你一命。”
那刺客惊恐万状,没想到自己竟然到了天子面前,他磕头如捣蒜:
“草民交代、草民交代,指使草民刺杀李相公的人,就是杨尚书!”
杨嗣复?尚书里面就他姓杨,难怪他那日在朝堂上咄咄逼人。
原来,他才是刺杀李相公的元凶,目的就是要避开李相公奏事,那所弹劾之事多半有假。相公、尚书们心里有了想法。
他们要赶紧把弹劾桉结了,迎齐王正式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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