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的余孽》第五百六十四章

    郡侯和人们将猴子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大部分百姓都没有听懂，但他们能听出来郡侯确实不是在开玩笑，他们是真的即将迈入死亡。
    人群又重新开始了躁动，甚至有人大哭起来。
    那些听懂人，开始疯狂咒骂刚才跪拜的神仙。
    其实凤仙郡很多百姓都想过，只是推到了祭祀台，为何要处罚的如此严厉。
    此刻他们才明白，玉帝到底做了什么。
    他们彻底绝望了，三年等待，顽强活着，却还是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
    不少人和郡侯的想法一样，还不如三年前死了。
    他们只能咒骂，发泄甚至伤害自己，可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三年前一样，他们只能接受。
    郡侯突然将自己桌上盛水的碗砸在了地上。
    这是一只木碗，砸在地上没有发出太大声音，但所有人的目光还是被他吸引了过去。
    郡侯帮他们找来了雨，他们希望有下一次奇迹。
    郡侯捡起一个碎片，刺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鲜血只留出了一点点，不是因为伤口浅，而是因为常年缺水，他的血液本来就稀薄。
    “都是我在三年前做了错事，才给玉帝找到借口以我们为实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
    郡侯有些激动，手中的碎片又在脖子上划了好几个口子。
    “在场的各位，谁想取我命，只需要把我的手按下去就行，这不是你杀人，而是我在自杀！这些年死了父亲、母亲、妻子、孩子或者其他亲人的，都可以在这个时刻报仇！可以上来杀了我！没有人会追究你的责任！天竺国已经放弃我们了，自然也放弃了我这个郡侯！我只求一件事，别因为我而难为的我的家人！我可以让你碎尸万段！”
    有一个年轻人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冲了上去。
    他眼中含着泪水，握住了郡侯的手，往里面推去。
    郡侯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郡侯的妻子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也抱紧了孩子，不让他冲上去。
    年轻人推了一半，突然松手。
    他看着郡侯，嘶声道：“我父亲！在一年前死了！都是因为你这个王八蛋！”
    他一拳打在了郡侯的脸上，郡侯瞬间倒地，鼻子流出了鲜血。
    年轻人再捡起郡侯掉落的木碗碎片，重新刺向他的喉咙。
    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刺进去。
    他猛地将碎片扔在地上，喊道：“可我们都要死了！杀你又有什么用！”
    年轻人哭喊着回到了人群中。
    郡侯顾不上流血的脖子，而是颤抖着手，捡起碎片，依然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看向周围百姓喊道：“还有人吗？还有谁想做的？”
    等了许久，再没有第二个人冲出人群。
    正如年轻人所说，都要死了，再杀他有什么用？
    郡侯扔掉碎片，靠着顽强的意志，跌了几次才站起来，说道：“那大家再听我说几句吧。”
    人群没有离开，只是双眼都无光彩。
    他们如今和行尸走肉一般。
    郡侯喘了两口气，说道：“我们死定了……但还有一丝希望。”
    这句话没有给人群带来任何反应。
    心如死灰便是这样。
    “我们能活一年时间，这一年里风调雨顺，我留下的那些柑橘和其他水果的种子，在有些城郡算的上稀罕物，而这些水果只需要一季就能成熟，我们可以用它们来换取粮食或是其他东西，让凤仙郡恢复荣光……除了这些，一年时间，足够一个孩子出生。”
    这句话让所有人再次看向郡侯。
    郡侯缓缓道：“各位，我们是死了，因为那所谓的实验，可我们的后代呢？他们是全新的生命，他们能活下来，能延续我们，也延续凤仙郡。”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很不可思议，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人群中有人发问道：“就算一年能生出孩子，但我们都死了，孩子没人照顾，怎么活下去？”
    郡侯似乎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直接回道：“很简单，在我们死之前，把孩子送人，送到别的城镇去。”
    这句话让众人一愣。
    “一年时间，足够我们的外面的样子和常人一样，到时候我们可以假装是别的城镇的人，假装成人口贩子，或者其他什么身份，把孩子送出去，由其他人代养。”
    郡侯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很多人舍不得，你们会担心孩子过的好不好，能不能吃饱饭，会不会被欺负……但这些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孩子能活下去才是关键。”
    “我不能保证所有送出去的孩子都能健康长大，他们可能会沦为乞丐，堕落为小偷，被逼良为娼，被打断手脚，被抛尸荒野……这些都可能发生，但还有可能，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活下来，我们可以在他们怀中揣一封信，告诉他们身世，告诉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让他们告诉世界，凤仙郡没有消亡。”
    百姓的眼中渐渐恢复光彩，虽然郡侯的话很残酷，但正是这样把血淋淋的现实摆给他们看，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总有孩子会活下去，说不定就是他们的孩子。
    郡侯继续道：“时间真的很少，所以我们需要从此刻开始规划，规划如何能保证活下大部分孩子；当然，我不会强求大家，如果有谁觉得只能活一年还这样折腾是白费功夫，那就随你……甚至你们所有人都不愿意也可以，反正我会这么做，我不希望凤仙郡就此消亡，起码有我们的后代活下去，起码以后的人还会谈论起凤仙郡。”
    人群沉默了很久。
    “做吧。”
    第一个人应声。
    “做吧。”
    紧接着是第二个人。
    “我们一起做吧！”
    人群发出了响烈的回应。
    他们重新焕发了活力。
    郡侯眼角止不住泪水，他跪下来，对众人磕头道：“谢谢你们！谢谢！”
    郡侯的妻子也终于哭出声来。
    所有凤仙郡的百姓在这一刻都哭泣了。
    祖不惑悠长地舒了口气，喃喃道：“这确实是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