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这种东西对你来说,对我们来说,都是奢侈品。”猴子缓缓道。
“奢侈品?很多年前我也这么认为……”金翅大鹏鸟说道,“这天地间活的比我久的,很少很少,曾经我也感慨过,活这么久有什么意思呢?我想过像鲜花一样,活得短暂却能怒放生命;我也想过像那些山野生灵一般活着,简单幸福;我甚至想过,像凡人那样活着,忙碌一生,能拥有婚姻后代,儿孙绕膝,最后在家人的陪伴下彻底死去……我想过活得短一点,或许就少点麻烦,有时候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活得长而被麻烦找上……我被很多事情限制住,因为我活的长,也因为我足够强,所以他们必须限制我。”
“我也曾和如来学习过佛法,但结果是即使我熟记一切佛经,依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我也做不到清晰寡欲,放下一切。”
“只是当死亡真正找上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在发抖,在心慌,在失措……而这些,都源于恐惧,对死亡的恐惧。”金翅大鹏鸟说道,“对我来说,活着已经成为常态了,死亡反而不会让我解脱,我更愿意麻烦且费事地活着。”
猴子一直在静静聆听,此时才开口道:“活着整天感叹时间漫长,到死了又开始害怕,你这不就是贱得慌吗?”
猴子不愧是猴子,连祖不惑也对他这张嘴赞叹不如,金翅大鹏鸟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他这嘴一转就变成了一件窝囊之事,仿佛金翅大鹏鸟的感慨就是笑话。
换成是谁听到猴子的话都会生气,可金翅大鹏鸟只是笑了笑,说道:“或许你说得对,我就是贱的。”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死了?”猴子问道。
“活这么久感到死亡,总会有点感觉,很确信的感觉。”金翅大鹏鸟说道。
“大概还有多久你会死?”
“还有一百一十三年。”金翅大鹏鸟说道。
“一百一十三年?这么巧?”猴子微微皱眉,“能具体到哪一天吗?”
“不能,我只能确定,是一百一十三年之后。”金翅大鹏鸟摇头道。
“这样算起来……我做的没错。”猴子紧盯着金翅大鹏鸟,“我算的便是一百一十三年后,你会做一件事情,而你做的事情,很可能会让我本来布置好的计划,满盘皆输……所以我还是必须杀了你。”
“你总要和我说说,是什么事情。”金翅大鹏鸟说道,“或者说,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祖不惑竖起耳朵,这一次我总能听见了吧?
“你自己算一算。”猴子指着金翅大鹏鸟说道,“好好算一算,一百一十三年以后,会发生什么,而你自己会怎么做。”
“我告诉过你,我的寿命只有一百一十三年了,若在窥探天机,会死的更快。”金翅大鹏鸟说道,“而且我也不擅长推演之道。”
“你是金鹏,拥有鲲头,不会推演之道又如何?你那双眼睛是瞎的?”猴子说道。
金翅大鹏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看的比你更远。”猴子眼中闪起金光。
“金翅大鹏鸟,你听清楚了。”猴子继续道,“你必须看一看未来,哪怕是废了你这双眼睛也要看!我很清楚,你怕死,不仅仅是因为希望活得久,也因为这城中某个重新复活的妖怪对吧?”
“你……”金翅大鹏鸟瞳孔一缩,“你……”
他已经震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有什么血脉……”猴子说道,“不瞒你说,当年将她留在身边,其实我也留了心思,期盼你们说不定会帮帮她,也就是帮帮我们……只可惜,到我们失败了,也没等到你们帮忙。”
“随后你将她的灵魂带走的事情,我也清楚,恐怕你知道自己寿命将尽就在那段日子吧?任何人一旦要死了,就会拼命找寻和自己有关联的一切东西,你开始重视那个唯一存活的血脉,为她布局,将她复活,她在心中已经比一切都重要了……我让你看看未来,因为这和她也会有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深陷其中,你只有自己看了,才知道该怎么为她未雨绸缪,万一你在牵扯到她的未来之中提前暴毙了,她该怎么办?你为她铸造的帝国,狮驼国该怎么办?”
这番话似乎彻底打动了金翅大鹏鸟,他眼中的星河流转了起来。
“好,那我就看一看,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我……”
“我知道你会做什么,少放狠话了,赶紧看吧。”
金翅大鹏鸟眼中星河流转的越来越快,他的身子渐渐开始僵直,整个样子如同失了神一般。
“金翅大鹏鸟?金翅?臭鱼头?”猴子突然发声喊道。
“我等会要干掉火凰了!”
“我马上就把狮驼国掀翻!”
他不断地威胁着金翅大鹏鸟,威胁着他最在意的东西。
而金翅大鹏鸟毫无反应。
“嘿!这白痴!这么好忽悠!”猴子露出欣喜的笑容。
“你是骗他的?”祖不惑开口道。
之前猴子将他推走,证明猴子已经知道他在此地了,祖不惑也没有必要再伪装了。
“当然不是,火凰对你那么痴迷,你身上要发生的事情,和她能没有关系吗?”猴子说道。
“所以呢?你让他去观看未来,让他入定,是为了什么?”祖不惑说道。
“当然是为了你啊。”猴子往金翅大鹏鸟身后走去,突然拔出一根猴毛,变成了一口袋子。
他将袋口敞开,强大的吸力从袋中出现。
那些莲花和佛门法宝,被他瞬间给吸入了袋中。
随后他扎进袋口,将其变回猴毛,放回身上,心满意足地拍了拍猴毛的位置。
“我怎么对你这种行为一点都不意外呢……”祖不惑忍不住摇头道,似乎觉得很丢脸。
“这不是我主要目的,算是附赠的小礼品。”猴子嘿嘿笑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他猛地将自己的头冠从脑袋上摘下。
鲜血飞溅,仿佛落在了祖不惑的脸上。
祖不惑睁大双眼,眼中倒映着猴子的样子。
他将整个头皮都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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