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大济。
七月初五,大利西方。
大比所在处,位于灵阳山门内一角孤山,如今也对外临时开放。
只要在外围简单查验身份,就可从外部通道进内观战。
无数小贩也乘机涌了进来,卖糖的卖画的,卖茶的卖饼的,路人仿佛只有买上一两样,才能融入这热闹的氛围。
灵阳宗,上到传法殿,战备司这些大殿司处,中至执事堂,灵药坊这些堂口物坊,下到制衣,炼丹,灵植,矿造等等散碎事所。
各自代表,掌事副官等加起来,光筑基修士就有十多位。
足以见宗内对大比的重视程度。
唐枫也早早到了比试校场,校场中央的高台就是待会的比斗场地。
而在高台下方,矗立着一块两人高的展牌,上面的文字犹如蝌蚪,在不断游动,等到有人走到前面时,这文字才得已定型。
“果然,一点没差。”这展牌上,囊括了对决顺序,当前胜场等种种信息,每有一场比斗结果,展板内容就会相应产生变化。
而唐枫第一场的对手,赫然与昨天尤谦提供的信息一致。
衣连英,引气七层,修习了一种特殊的木属性元气,出身青田坊市一个培育灵植的小家族。
按照尤谦的安排,这场他应该刻意不敌,随后就可以拉高赔率,自己再连胜两场,以此敛财。
“可惜了,我倒是挺想赚钱,但这种掌握在别人手中的东西,终究不靠谱。”
“要不是尤谦找我,我恐怕还和这个人一样蒙在鼓里吧,自己珍视的胜负,居然只是一场赌局。”
唐枫又默默看了眼衣连英的名字,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每次有事前,睡前打铁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昨日也是如此,只是没想到打着打着就快天亮了,干脆不睡,早早前来候场。
随着时间过去,其余外门弟子也陆续到达,校场周围聚拢的人也越来越多,不过从唐枫这向外看去。
这些观战的人虽然密密麻麻,但丝毫没有嘈杂声响传来,应当是阵法的功劳。
“各位,请前来集合吧。”
传法,执事的两位管事同时走来,开始从各处唤走了所有外门弟子。
到了这时唐枫才偷眼观察起各个外门弟子。
这里大多数人年龄都在二十多岁,也有少数已近中年,像唐枫这样十八岁的年轻人其实并不多。
“一个九层,九个八层,剩下都是七层。”
总体水平与唐枫所想类似,毕竟是从万千外门择优,修为都不会太差。
“诸位都是我灵阳宗的翘楚,可内门无不是人中龙凤,诸位之中有些人注定会落选,因此我们要先提点几句。”
眼见众人会齐,其中一位管事便开始讲解起相关事项。
“斗法对决,终究会有损伤,尤其法器各异,元气百变。诸位需要做好受伤,甚至赴死的准备,当然要是真的不愿,大喊弃权即可。”
“另外,大家也能看到,为彰显公平,各殿司处的筑基修士,以及外边的观战者,都会全程看到比斗的详细情形。”
他忽的取出一根银白禅杖,对着地面一杵,一道道波纹向外弥漫开来。
“或许有人见过,这是须弥法阵。阵法内外其实有着极远的距离,只是看起来很近。”
“另外。”他点头示意,远处数人见到信号,同时激发法器,水银般的液体扭曲成型,化作一面面镜子。
同时一面面巨大的镜子也出现在围观的人群之中,引来一阵欢呼。
“高台之上的情形也会随着法器同步传导出去,不用担心有人偷奸耍滑,这边有几万双眼睛同时看着呢。”
“哦对了,考虑到一些特殊因素,除了正常的排名赛外,最后还会加试一场,可另选出两位表现优异者进入内门。”
“也就是说,本次内门人选是十二人,而非原先的十人。”
不知为何,唐枫老觉得,说到最后这句时,这位管事好像看了一眼自己。
有几位外门弟子忍不住惊呼起来,可转瞬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努力压抑住了自己兴奋的情绪。
这些人都是年龄偏大或者修为略差,是以格外珍惜这次机会,多了两人,总归多了些希望。
只是唐枫没来由的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许是自己不配合,尤谦背后的势力有运作出了两个名额?”
而他不知道的是,同样的疑问也以萦绕在各殿各司众人的心中。
“历来大比,从来都是只取前十。也只有早年间,才会把内门弟子的头衔奖赏给英勇作战,或有杰出贡献的弟子。这样做,于理不合。”
开口的中年妇人,是秀衣坊的副坊主,听闻这一消息,表情一直不悦。
谁知她话音刚落,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忽然应和道。
“敬坊主,莫要说风凉话了,大家都是同门,有些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谁,三年前将自己的儿子推荐进内门,理由是他心灵手巧,制衣天赋非凡,意图省下一个余荫的名额。”
“最后还是执法司的霍司务,当面训斥,说是不可助长这种造价之风,否则如今你的绣衣坊,怕是已经全是男弟子了吧。”
中年妇人闻言拍案而起,怒指男子,就要发作。
“金不凡,你!”
还没等她骂出声,金不凡却是从座位上立了起来,气势丝毫不减。
“我怎么?我是用了两个余荫名额,可那是老子自己挣的,你这臭娘们背地里嚼舌头,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了,好了,两位不要吵了,既然这项决定能通过,那必然是各位殿主,司长的决断,我们就不要多讨论了。”
坐在就近的山羊胡老者见两人快要上武行了,连忙轻声规劝,却没想到把自己也扯到炮火中来。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丹云所的郭师傅,您那位关门弟子还好吗?听说如今才双十年华,倒是每夜陪您研究丹道,不就是为了个内门弟子的身份吗?”
“你怎么胡言啊。”
“哼…”
“你也是……”
吵闹逐渐升级,牵扯也越来越多。这帮宗门中层,居然为了两个内门弟子的位置吵了个不可开交,有几位甚至开始掰扯起四五十年前的旧事。
不过也是难为他们,除了金不凡这种余荫丰厚的人,他们中大多数都希望把自己的子侄后辈塞进内门。
毕竟除了几个大殿,大司,许多地方的副手位置,都只是引气圆满修士在任。
而且他们都不再年轻,等到一死,人走茶凉,家族也会因此而断,由不得他们不努力。
真正的上位者,却只是看着他们。
这也是灵阳宗内部的实情,大族掌权,小族林立。
毕竟就连这次参比的外门弟子,也少有散人,多是这些宗族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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