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98年开始》第六十七章 沉默

    肖新平连忙说道:“何局长,你真的是要考虑下自己的身体了,不然……”
    何士义实在是对周围人奇怪的说辞感到不理解,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样的不治之症,能让平时看开一切的大哥如此唉声叹下。
    他捂着自己的右腹,掀开被子显得有些难受地坐到了床边。
    “新平,连你都还要瞒着我,你们一个个到底是怎么了!”
    一旁的大嫂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情绪哭着说:
    “几年前出现肝炎的时候就叫你好好照顾身体了,你就是不听,现在把身体糟蹋成这样,你能怪谁嘛!”
    一旁的参英拉着老母亲说:“您就别再说了,叔叔的情绪本来就很不好了。”
    这时候县上的领导也匆匆走了进来,县委李书记一进来就赶紧对何士义说道:
    “士义啊,赶紧躺到床上休息吧。”
    接着李书记握着一旁何士仁的手说道:
    “何老伯,我代表县委向你们全部家属表示慰问。我们平时没有足够重视何士义同志的身体情况,我们也有责任啊。”
    “哪里的话,这都是我们家人不够关心呐。”
    “何老伯,我想单独和士义说说话你看可以吗?”
    “好,你们谈吧。参英,先带你妈出去吧。”
    等到人都出去了,李书记握着何士义的手,眼里几乎要含着泪水。
    “士义啊,我和你接触的时间不长。如今你的情况变成这样,我真的是感到特别痛心和自责呐。”
    何士义连忙挥手说道:“不,我的问题已经受到组织这么殷切地关心了,可是不能怪组织不够重视了。”
    “我听医生说,你这个情况是必须要转院治疗的,你怎么还不同意呢?”
    “李书记,我不能离开岩平,林改的工作才刚刚看到了起色。我不能辜负了龙岗村那么多满怀期待的群众啊。”
    “工作可以交给林业局的同志继续做下去,现在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能不能向组织提一个请求?”
    “可以,你说吧。”
    “我希望让我继续跟进林改工作,我挂钩了太多户群众,没有我比他们的情况更熟悉的。”
    李书记疑惑地问道:
    “士义,你是不相信下面的同志吗?”
    “我完全相信下面的同志们,但是我一定要实现对老百姓的承诺,这是我工作的最低要求!”
    李书记被何士义这一双坚定的眼神给打动了,他欣慰地说道:
    “我答应你的请求,但是你也要保证在黄台好好休息。”
    何士义苍白的脸上终于漏出了微笑。
    “真是太感谢李书记了。”
    “我以前都还只是在文件上看到你的事迹。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们岩平县的土地上真的存在一位全心全意为老百姓服务的好干部典型啊。”
    几天后,何士义被转往黄台市第一医院,何士仁带着老伴和女儿何参英都一同过去照顾。
    看着一旁脸上无神的家人,何士义对他们产生了深深的歉疚。
    如果说自己已经对得起岩平的老百姓,那么自己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眼前这些每天牵挂自己的家人。
    “老大哥,我是真的对不起你啊,还没有能够好好陪陪你们过一个完整的新年,倒是要麻烦你和大嫂来照顾我这个年轻人。”
    说着何士义的眼睛不知不觉被泪水打湿了。
    何士仁的内心尽管伤痕累累,但是仍然强笑着对自己的弟弟说道:
    “士义,你一直是哥哥我的骄傲,也是岩平县的骄傲。我为何家能有你这样的成员而感到无比自豪。”
    一旁的参英也接着说道:“是啊,叔,你就好好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照顾呐。”
    在龙岗村大水河畔的石墩上,林儒丘和林恭良就一直坐着不说话。
    天空很少像这时候那么昏暗,虽然不会下起雨,但是依旧让人感到忧心忡忡。
    “你说,何局长能不能度过这一次的困难呐。”
    “士义的嘴边从来都是知行合一,而且他真的做到了。我读了这么久的书也是只佩服他一人呐。”
    张老太在家里做着给何士义的新鞋,戴着一副林儒丘的老花镜一针一针在缝着鞋帮子。
    还不知情的张老太期待着何士义顺利康复后能够穿上自己的新鞋,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多。
    怀亭怀秀两兄妹坐在山上的土坡上,凝望着一天天不一样的岩北乡的风景。
    “哥,你说何叔叔这次是怎么了,还要转到市里的大医院治疗。”
    “怀秀,你相信一个好人会突然离开我们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一份美好会一直在我们身边延续,只是形式可能会发生了变化。”
    怀亭不断地想起当初何叔叔找自己谈话的场景。
    那一句句亲切的语言,在他一个人去外面闯荡以后才明白,那样说到自己心里的话,再也不能遇到了。
    “怀秀,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吗?”
    “肯定是你拿着钞票在数的时候。”
    “去,你怎么老是把你哥想得这么俗呢。我最开心的时候,是那一次砸坏东背村肖老书记家里玻璃主动认错的时候。”
    “我还以为是你砸玻璃的时候最开心呢。”
    “你哥就真的给你的映像这么差吗?”
    “不是不是。”
    “你是真的不能体会到人在解脱自己以后的那种轻松,我在一阶阶的田埂上奔跑着,就好像真的要飞起来一样了。”
    而在林家属田里,李孝章就坐在当初修路时自己拼命守护的那个位置。
    他看着周围收割留下的稻根,似乎看到了当初何士义在身旁笑着劝服自己时候的影子。
    当初的那个自己,为什么就不多听一听何局长的话呢?
    何局长每天都在奔波着,也许自己的理解并不能减轻太多何士义的操心和劳累,但是怎能让自己的心里多一份从容和安慰。
    平时人声沸沸的龙岗村就在这样一份冥想中安静了下来,这一个个何士义曾经来过的地方,似乎都能够让这些普通的村民身上找到一个刻骨铭心的故事。
    但是他们知道这不是对一份美好的沉默,而是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在表达对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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