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王雨和赵星驰两人,由白二带路,直奔黄白沟寨而去。沿途尽是山间小路,高一脚低一脚,十分难走。王雨和赵星驰的体能明显要比缺衣少食的白二好得多,但那白二走惯了这样的山路,尽管还背着一袋三十斤重的面粉,可行走的速度倒一点不比两人慢,赵星驰都已经感到有些累了,可白二照样能在前面领着走。
终于到了黄白沟寨地界,赵星驰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差一点没滚下眼泪来,一时强压着自己的思绪,想着自己并不是这里的人。
说来也怪,这个时代,黄白沟寨照说是不缺水的,村里有两条河呢。可两人看去,也只有靠河边的地还种了一些庄稼,远一点的土地旱得很厉害,庄稼都种不下去。
赵星驰这个农业专业人士看了一看,除了一些刚出芽的冬小麦什么的,自己比较熟悉。还有很多庄稼居然连他都认不出来,好奇地摸摸这个,扯扯那个,不断地问着白二。
在田地里走了不到十几分钟,就看见几个人在地里忙着。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对中年夫妇俩,带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半大的孩子,正给干旱的庄稼浇水。可这个地方离最近的小河也有不少的距离,挑水很吃力,几个人正干得满头大汗。那位大叔用木桶挑着水,两个半大的孩子则用木桶抬着水,大婶则在地里浇水,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
三人见了,连忙跟他们打招呼,那些人也停下手里的活儿,纷纷朝王雨他们作了个揖,算是打招呼。赵星驰走上前去,跟那大叔聊了起来,问道“大叔啊,这片地里,种的是什么?”
那大叔自然是认识白二的,见王雨和赵星驰的装束,有点像读书人,又有点不大像,反正大叔也难以说清楚他们的身份,只有一点肯定,他们的地位不低,于是便道“回相公的话,小人这片地里种的是粟!”
粟,这种作物,在后世是很少种的,如果有,也是农民在田间地头带一些作为点缀的,基本上没有大面积种植的。而赵星驰学的是现代农业,讲究的是大面积,稳产、高产,规模化、机械化,所以对这种不常见的作物只知其名,却从未见过。
赵星驰又问,“每亩产量有多少?”
那大叔答道“回相公的话,这一亩地下来,能有个两石(dàn),小人就知足了。唉,连年干旱得紧,今年年成又不好,打不到两石了,顶多一石四五斗,就很不错了。”
赵星驰在脑子里飞快地换算着明朝的田亩计量和重量计量关系,按后世的算法,大概每亩一百多斤吧。算出来了,简直吓了一跳,只有一百多斤,按地里出苗情况推算种植方法,光种子恐怕也得好几斤了吧。这劳动效率还真是低得狠呐。
赵星驰忙问大叔,“我看你们村里有两条河啊,河水还是很充足的,为什么不修水渠来进行灌溉?”
大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赵星驰,说道“相公,我们寨子里是有两条河,可河床太深,地势太高,如何将水从河里引到田地里去?只有靠近河岸的田地,用水车尚可引一些浇灌,其余之地,水车也不可及。只好像小人这样,担水浇地。”
赵星驰环顾四周,果然,跟他那个年代很不相同,现在村子地势比较高,从大山脉里一拖而下,虽有减缓然却远未降到平原高度。而现在的河里水流极为充沛,长期受到冲刷的影响,河床刻勒得很深,足足比地面低下二三米之多。
如果没有机械动力的话,那只好靠人工挑水了。所以这里的农业,全指着天上雨水过rì子,加上作物品种不好,落后的种植方法,产量当然很低了。
但是,农业一直就和水利是不分家的,中国的农业条件自古以来就很恶劣,所以,学农业的,不知道水利,那是白学了。赵星驰瞧着远边的大峡谷,心里顿时有了数。如果按照第一套方案,建起了水坝,只要水位抬高十米,则这个寨子里所有的田地都将变成良田,就连大片长满灌木野草的荒坡都能开发出来。
可是依这个时代的条件,在大峡谷上建水坝,是不可想象的,恐怕建成了,对这个村子也不一定全部是好事。一旦水坝破溃,整个村子都要被冲走,荡然无存。
见赵星驰迟疑了半晌没有说话,那大叔道“不知两位相公,从何而来,若需用得着小人,小人愿效力。”
王雨接过话来,说道“有劳大叔,在下要到黄寨主那里去谈些事情,初到贵地,我这位兄弟有些事不解,还请大叔万万不要见怪。”
两人又仔细问了问这个村里的情况,那大叔凡问必答,两人得到的信息跟张汉军提供的没有什么区别。这位大叔真是憨厚的可爱,见了生人问话,丢掉自己的农活,却丝毫不以为意,一直陪着两人在这里说。
两人见这一家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心中不忍。把早上张汉军送给白二的一袋面粉,从他手里夺了过来,送给了那位大叔。
白二虽然心中不愿意,可两位人高马大的相公,他能拗得过吗?何况,这一袋他们讲是三十斤的面粉,其实也就二十多斤一点(明朝一斤为十六两,每两又比现在的50克要少),下次到杨老实家里找张相公再拿一点就是了。
王雨和赵星驰对大叔说“耽误了大叔不少时候,我们身上也没带别的,这里有一袋面粉,送给你们,别嫌少啊。”
那大叔显然没有料到,跟他们说了这么一伙话,还有东西送,慌忙推辞,可又耐不住两人极力要给,只好收下了。一家人打开口袋一看,雪白一片的面粉,从未见过,闻着都是喷香的。喜出望外,连连给两人磕头。
王雨和赵星驰两人哪里被人磕过头,慌得手忙脚乱,连忙扶起他们,走路倒还没出汗,被他们几个搞得汗淋淋。
一家人头没有磕成,只好揖手为礼,王雨和赵星驰两人也揖手还礼。两人见这家的两个半大的小子,虽然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甚是机灵,一幅虎头虎脑的,灵光光的大眼睛不住地朝两个陌生人看,显然对他们俩很有好感。估计是营养不良,身材单薄得很。
两人别了这家人,跟着白二,继续朝前走,那一家人还在地里,一直用目光送他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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