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山间,早已不见了漫山遍野的红叶,也无野果的芬香,就连秋虫也禁了口不再鸣叫,天地间显得一片荒凉,微风吹起四处的暗黄的茅草,更是破败的紧了。
崎岖的山路中,由远而近响起了马蹄声,似有好几匹。不久,便从一处山道里转出一队人马来。走近了,却不是一队人马。
说马,那肯定不是的,是五匹清一sè的大青口骡子,骡背上都驼着沉重的货物。这种骡子体格雄壮,xìng情温顺,极适合做重体力活计。
而人,也只有一个,跟在骡队后面,干干瘦瘦的一个青年,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看上去却又不像是农民。只见他身穿粗劳动布工衣,这种衣服特别耐磨,应是哪家工厂里的工作服。
那青年一副特别疲惫的样子,浓眉大眼中分明又带着几分惶恐的神sè。时不时地朝身后打量,好像在担心后面有怪物似的。见后面没有异常,青年便又呦喝起前面的骡子,催促着快走。
这是上山的小路,路窄且陡,驼着沉重货物的骡子当然走得不快,那青年也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遥遥地望着前面大坡的尽头,转过这大坡,似乎便能下山了。
可这群山峻岭之中,根本看不到头,经常是好不容易翻过了一座山,以为到了尽头,却发现前面耸立着一座更高的山。那青年只好心里暗暗祷告,走快点!再快点!
这座大坡是群山里坡度最小的,却仍是羊肠小路,曲折盘旋在巨大的坡间。
本来这群山应是郁郁葱葱的林海,森林密布,人迹罕至。可前几年全民大炼钢铁,人们硬是将这群山的林海砍伐怠尽,几乎连一棵树也没剩下。只有满山遍野的茅草,倔强地生长着,留住了一丝丝生气,群山便盖在这暗黄sè的茅草毯下了。
那青年又不自主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干裂的嘴唇透着苍白。却见远处的天空从东面卷起了层层乌云,那云厚得实在化不开,老天像是积聚了满腔怨气,不撒下来不痛快。
又转过了一个弯道,又饥又渴的青年在怀里摸索了良久,最后终于掏出一个干瘪的窝头来。却像是没见过的美味,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香甜地咀嚼着,两个腮帮顿时鼓了起来。
突然,从弯道边的密草丛中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无声地对准了那青年。
“不许动!”一声厉喝传来,那青年闻声见了枪口,顿时像被五雷轰顶。两个鼓满的腮帮像破了的气球马上就瘪了下去,手里剩的窝头也无声落下,身子一软,竟没了丝毫力气。
“石尧剑!你是跑不掉的,休想逃出人民斗争的汪洋大海。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去,接受人民的审判!”
一个穿着65式军装的人,从隐藏的草丛中跳将出来,手里正是持着一把乌黑的手枪,枪口直指那叫石尧剑的青年。
“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你这走*派的孝子贤孙,企图妄想转移隐藏你们的罪证,也不睁眼看看,如今天下是革命派的汪洋大海,你们这一小撮反革命分子休想翻天了!”那穿军装的人一脸正气,义愤填膺地喝道。
“……军代表……张首长,我……我……我不是……”石尧剑就是怕有这么一天,一路上提心掉胆,沉重的心理负担几乎要把这个胆小的青年压趴下。
“不是什么?如果你不出逃,你个人的问题与你父亲还没多少关系,你还是属于可教育好的子女之列。只要你划清了与你父亲的界限,你仍然可以继续在舞阳钢铁厂当技术员。
而现在,你的问题已经超出人民内部矛盾的范围,发生了质的变化,已经转化成敌我矛盾了!等待你的只有人民群众的公审大会。”张首长义正严辞地斥道。
石尧剑低下头,泪水涌出眼窝,提心掉胆了这么几天,没想到这一刻还是躲不掉。来了就来了吧,反正也逃不脱,虽说是生xìng怯懦,但怕也没用了,不如索xìng说出来。
“我有什么罪???我父亲带领着百十来个兢兢业业的农业科研人员,没rì没夜,辛辛苦苦干了整整二十年,一生的心血就剩下这些研究成果了。
他们是为了谁?我告诉你!是为了人民!为了国家!你们造反有理,我没意见,但是革命派、造反派也要吃饭,饭从哪里来,就靠这些良种。你们要把这些良种销毁,老天爷也不会容你们的,你们才是犯罪,才是真正地反革命!”
“哼,挺会狡辩的嘛,说得多好!为了人民?走*派会主动替人民着想?他们想的是怎么尽可能多地剥削人民吧?你父亲是河南乃至全国都有名的反动学术权威,罪行累累,他会想着人民?真是好笑!
我也告诉你!人民没有你们那个所谓的研究成果,也能吃饱饭!因为如今的天下,是人民的天下,伟大领袖革命导师说过:走*派,一切反动分子,要夹起尾巴,老老实实接受人民的改造,成为自食其力的人。你要转移罪证,妄图减轻你父亲的罪证,这绝不可能!我张汉军作为监督你们的军代表,是决不会放过你的。
实话跟你说,我们一行五个人追捕你,那四个早在三天前就放弃了,说追不到了,其实是吃不了这份苦,受不了这份罪。而我却要坚持到底,不把你逮捕,那才是对不起人民。现在好了,终于完成党和人民交给的任务了。走,跟我回去。”
那叫张汉军的军代表生得仪表堂堂,说起话来字正腔圆,激昂顿挫,一派正气凌然的样子。
石尧剑面对张汉军黑黝黝的枪口,根本无力反抗,只好绝望地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望着山下,心里默默盘算着如果纵身跳下,会不会死?这么高的山,何况下面还有峡谷,跳下去的话,肯定会死的。
既然会死,不如索xìng骂一骂这眼前的凶神恶煞般的索命无常张汉军,要是放在平时借他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真正可笑的是你们,你们代表人民?这么愚味透顶的人也能代表人民?人民是什么?人民就是你们嘴上的工具!你们打倒这个,镇压那个不要紧,要是毁掉了这些研究成果,终将有一天,你们会被牢牢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会被雷劈死的!”
“看不出来啊,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可教育好的反革命后代,现在看起来,你就是个不折不扣地铁杆反革命分子!接受人民的审判吧!”
说完,张汉军眼睛一扫,见石尧剑有异动,便厉声喝道:“我jǐng告你,你别向后退,那山坡下面是大峡谷,你跳下去肯定会死的。你因为畏罪而要自绝于人民倒没什么,只不过会给你父亲再加一条铁的罪证!”
一句话提醒了石尧剑,自己这么一死,倒是痛快了,可怜的老父亲还被关押在牛棚里,如果自己死了,不仅老父亲伤痛yù绝,造反派铁定会给他再加一条罪证。
想到年迈受苦的老父亲,石尧剑痛苦地再次闭眼,绝望地厉声嚎了起来“你们会被雷劈的,一定会被雷劈……”
话音未落,只见“滋——”地一道耀眼刺目的电光在两人眼前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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