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光辉在消散,就像被抛弃的弃子,再没有光芒能够笼罩在身上。身体的痛苦不过是表象,这令人绝望的失落感才是真正让人癫狂的原因,活下去的资格、作为人的资格都被剥夺,曾经感受不到的那道目光瞥到了一边,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自己。
山木嘶吼着,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疯狂的情绪变化,一瞬间他还能看到希望,但下一刻可能又会失落的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命运在扭转,正在脱离他的掌控,所有的事情都无法称心如意,灰白充斥了眼前的世界。
他无数次经历着成功与失败,极乐与极悲交替而来,让他的面容变得扭曲。而那个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身影又多次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驱逐那幻影,这样的轮回几乎将他的心智完全摧毁。
或许可以锻炼肌肉,或许可以强韧关节,甚至可以适应痛苦。然而这些不过是肉体的强大,所有人都可以进行肉体的塑造,山木这样强大的战士更是已经几乎逼近巅峰。然而没有哪个人能够在他的一生中经离如此多的大起大落,而且这些极端的情绪还不是在漫长的生命中出现,而是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接连不断的涌出。
这也正是山木无法忍受的原因,他不知道如何去抵御这情绪的浪潮,他已经不能去思考如何在波涛中航行,而是要去思考如何在溺水的情况下多活一会了。这代加是如此之大,让他都无法思考自己能够获得些什么。
又一次他获得了所有人的崇仰,又一次他倒在了焱的猛攻之下。不要再过来了,如果一切都能停在那一刻该多好,如果他没有闯入自己的世界该多好!
是的,这一刻山木彻底绝望了,他意识到自己终究只是个凡人,而凡人的命运从来都不在自己的掌控当中。当命运想要找点乐子的时候,他就可以愚弄你,而当他大发慈悲,又可以让你瞬间获得你本不应得到的东西。啊,充其量不过是个棋子,是个玩具,生与死都已经无所谓了。
此时的山木已经迷失了自我,他几乎是在无意识中放弃了挣扎。顺应着命运的潮流,他不再有任何动作,面对喜乐他面无表情,面对悲伤他无动于衷,他就是静静的看着,意识逐渐脱离身体,而那个依然在痛苦着的山木竟是如此清晰,就好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当人失去面对生活的情绪变化,或许就已经可以宣判他的死亡。山木潜意识中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但身体却提不起半点精神。他已经累了,就算活下去获得力量又真的能够复仇么?自己不是这场游戏的主角,失败是必然的终点。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喃喃低语从血肉牢笼的四周渗透过来,成为拉住山木精神的最后一缕丝线。这句话并不是对山木说的,他的主人估计早已陷入无意识的深渊当中无法自拔。而这深切的呐喊则是他那顽强的精神具象化的情感流动,影响着所有进入绝望的人。
山木无法想想这个人究竟拥有着多么强大的意志,自己是最后一个进入尸鬼虫母的人,那这个声音肯定比自己呆的更久。然而他还是没有放弃,还在进行着几乎是徒劳的抗争。蠕动着的血肉出现在山木的眼前,痛苦再次回归身体,只是他的迷茫却不见了踪迹。
万人敬仰的狂欢中,他欣然享受着快乐的巅峰,他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宴会上的酒肉,接受肉体的欢愉;跌落谷底的失败中,他的双瞳燃起熊熊烈火,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去反抗;甚至他还看到了先前没有看到过的景象,有时是常年孤寂的隐居,有时是众叛亲离的悲哀,只是无论变出什么花样,山木都用最大的努力去面对。
命运?枷锁!或许人一辈子都不会被这种“伟大意志”视为对手,但只要自己将其看作是自己抗争的对象,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来了,转化开始了。”蒙初显得有些惊讶,山木本来已经快要神形俱灭,却在最后关头挽救了自己,甚至触动了转化的法门。所有的痛苦都会化作重生的基石,那扇力量的大门已经无可遏止的要开启了。
雪山林地开始震颤,那些腐朽的枯木在这剧烈的震动中化作粉末。巨大的能量让这一片地区的重力都开始失衡,沙石悬浮在空中,犹如天底颠倒。
尸鬼虫母那臃肿的身躯忽而急剧膨胀,忽而迅速收缩,沃利陇晶球绽放着夺目的光辉,其上甚至隐约出现了裂痕。川鬼躲在远处,和看好戏的蒙初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感受到了恐惧,什么东西出世了。
而山木的身体更是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鳞片、晶石、皮革,各种各样的材料在他身上生长着,然后又褪去,就好像造物主在尝试着最完美的躯体构筑方法。尸鬼虫母溃烂的血肉在被山木疯狂的索取,各种力量互相冲撞着,融合着,毫不在乎对虫母造成的伤害。
而这碰撞中,隐约可以看到两股力量的争斗,那是守护者最后的挽留,也是对山木最后的仁慈。只是被封印的力量终究是薄弱的,它也会被化作重生的养料,塑造一个传说般的躯体。
如平地惊雷,尸鬼虫母半边身躯被炸出个大洞,山木浑身漆黑,身体完全转化为杀戮的武器,狂野的头发飞舞着,就连每一个发丝都充斥着力量。
蒙初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山木,这比自己所有的造物加起来都要完美,他毫不心痛尸鬼虫母被破坏的身体,完全被山木所吸引。蒙初可以感受得到,山木现在已经拥有足以抗衡焱的力量,而加上他那独特而致命的战斗技巧······
山木默默的感受着力量的愉悦,如此强大的力量让他有些目空一切的感觉。
“山木你终于出来了,刚才听到你的惨叫真是太吓人了。”贝晴迎了上去,能从表情上看出深切的担忧。
山木看了一眼贝晴,然后又看了一眼蒙初。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谁也不知道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只是这冲突最终还是没有爆发。
“我们走,复仇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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